“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你,是我的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
他喃喃自语,似乎接近崩溃,连肩膀都颤抖起来,眼眶红,鼻尖也红,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哭得这样可怜,沧洲反而不像前几天看到他的泪水那样兴奋,甚至还有些淡淡的躁意。
时卿感到眼前被一片黑暗覆住,他下意识闭上眼,感受到眼睛传来的濡湿触感,带着一点刺痒。
沧洲在舔他的眼睛,温柔又偏执地一点点舔去他的泪水。
他突然不知该怎么好。任由这样下去?还是彻彻底底地制止她?
他知道这样不对,他也知道沧洲现在情绪几乎失控,可他却无法狠下心来。
时卿的手抬起,握成拳状,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半晌,又无声落回床面,似乎是无力般松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沧洲露出一个恶劣至极的笑容,那双眼睛痴迷地盯着下面的青年,蕴含了深渊比还浓厚的黑暗。
时卿被囚禁了整整一个月,他平日一个人隐居在这偏僻缺海,不喜和人交往,他人自然不会发现他的异样。
这一个月以来,沧洲只是偶尔出去,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黏着时卿,时卿从床上下来,便是那副清冷的样子,沧洲说话,他便静静听着,只是不常应和。
他身为战神,短短一个月被当成金丝雀囚禁在这山中,雪白衣袍下面的身子变得如何浪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时卿,我新找回来的小玩意,喜欢吗?”
屋内没有回答的声音,只有愈加浓厚急促的呼吸声。
“好可爱,以后出去也带上好不好,你和那些神族说话时,他们会不会知道,高岭之花私下里这张嘴竟这样……”
她剩下的话被一双筋络明显的手堵上,手的主人坐在椅子上,身体抖得厉害。
他衣服穿得整齐,一身神服看不见一丝多余的褶皱,配上青年卓越的身姿,如月光下的青竹挺立,温润中带着骨子里的孤傲。
只有那张脸上,隐忍、羞赧和一点哀求揉杂在一起,像是被拉下高岭的冰雪,被情欲的火焰烧得一塌糊涂。
沧洲知道,他衣袍下空无一物,此刻,那双腿又是怎样抑制着颤意,身躯又该呈现怎样可爱的粉红,甚至,也许连椅子都被沾湿……
“啾啾啾。”
门外响起几声鸟叫,是那只送信的仙鹤,时卿的手紧了一下,差点没忍住唇齿内声音。
沧洲笑着看他一眼,起身出门,那仙鹤略通灵性,见不是时卿,往后跳了两步。
“我是时卿好友,他就在屋内,我替他取罢。”
仙鹤已经感受到沧洲身上浓厚的来自时卿的气息,却还是有些迟疑。
直到屋内说了一声调子奇怪的“给她”,它才把信放在沧洲手中。
“不愧是仙鹤,心思果然敏捷。”
沧洲关上门,坐回了椅子上,那信浮在空中,空白纸页上慢慢显出金色的字体。
沧洲也好奇,这一个月来,莫说来访的客人,便是信,这也是头一回,究竟是什么事?
沧洲饶有兴致地扫了一遍,笑道。
“这主神闭关这么久,怎的突然醒了,还要集聚众神?”
时卿原本无心看信,垂眸看着桌下只顾着抑制那股难堪的欲望,此刻一听这话,猛地抬头,脸上竟是错愕。
沧洲没有忽视他异常的表现,撑着头问道。
“怎么了?你不想他出关?”
时卿轻轻喘了一下,才答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意思,便是不那么想咯。
“信都送到了,便是不去也得去了。”
她也的确想见见,这神族的主神,究竟是什么模样,又有多少能耐。
至于时卿这样对外界全然不关心的人,竟也会产生不想让他出关的想法,实在让她好奇极了。
*
大殿上,众神站于其下,难得的肃穆,沧洲和时卿也在其列。
这是时卿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出来,沧洲并不担心他会逃走。
时卿的缚神咒并未消去,只是沧洲暂时把它收了起来,况且,他能逃去哪呢?
望着前面清隽的身影,沧洲懒懒想到。
不过一会,就有脚步声传来,沧洲是刚飞升上来的神,几乎是站在最后面,不甚显眼。
她往台上一瞥,看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周身气场十足,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自觉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沧洲却心里一紧,觉得那张脸十足的熟悉,只觉得他身上仿佛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又有种让她排斥的违和感。
越想,头就越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强行从她魂魄里钻出来。
“吾闭关多年,今日出关,是有一事,吾算到魔神许会出世,引来滔天大难,望诸位随我一同找出,趁其还未为祸苍生,取其性命,以福泽万物。”
“魔神强大,凭吾一人之力难以除之,可若是不除,神界必然腥风血雨,永不得安宁,其中利害,诸位一想便知。”
此话一出,一些年长的神明神色凝重,而大多岁数不大的神明都略带惊异和惶恐。
究竟是多么可怕的魔神,竟让主神都没有把握除去,他们中大多数从未经历过魔族战争,更难以想象其中残酷。
沧洲的身影被前面的人完全挡住,又在角落,无人注意到她,否则,她的异样一定会被发现。
此刻,她完全佝偻着背,死死捂着心口,额上汗水大滴落下,被头发挡住的眼睛赤红一片,面部狰狞到了极点。
好痛……好痛……
手筋,脚筋……都像被冻住一样冒出森森寒气,一点点钻进她的皮肉……不,不是皮肉上的痛,好像……是来自更深的地方。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在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身上突然那么痛,比她在小世界被活活烧死还要痛苦,为什么……心脏要炸开一样?
台上主神的凝重的脸在她面前慢慢放大,不断放大,又仿佛露出了其他不一样的表情……
“砰”
心脏真的炸开了?
不,没有任何声音,沧洲却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台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