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近日灾民四起,老夫作为这济州总督,却让这城中出了灾款丢失一案,实在惭愧。”
“袁大人不必惭愧,好生配合我们查案便是,惭愧来惭愧去,反倒做不了事了。”
袁昌神情一顿,他作为家中老辈,任谁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却要在这样一个可以当他孙子的人面前伏低做小。
这九千岁行事说话又实在乖张,半点不把他放在眼里。
袁昌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似乎刚刚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只是错觉。
“掌印教训的是,若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老夫自当效力。”
苏旸没有接话,气氛沉默下来,沧洲没忘记自己此行的作用,便主动开口道。
“袁大人,可否将那灾款有关事项细细说来。”
袁昌又堆起了笑,开始一五一十说起他们是如何在山野中寻到车队的骸骨和满地尸首,又愁眉苦脸讲起世道艰难,山上劫匪愈加猖狂。
话里话外,都是山中土匪抢了灾款、物资,倒把他们撇的干干净净。
这样看来,倒是苏旸的不是了,派来的人手不光搞砸了赈灾之事,还让全城百姓受苦受难。
“这么说来,倒是我这掌印当得不够格。”
苏旸一张芙蓉面,似笑非笑,那眼睛底下却好似能射出寒光,把下面的袁昌盯得冒冷汗,更别提其他小辈,连腿都要抖起来了。
“下官不敢,掌印劳心尽力,是下官没有及时查探,才让贼人抢了先,下官罪该万死。”
说罢,叹一口气,掩面似是悲怆至极。
“好,那我们今日便去看看,这贼人有何方神通,竟能让袁老都手足无措。”
“来人,备车。”
苏旸下的令,谁敢不从?就算是皇上来了,都得先听听他说了什么。
袁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旸手下的人传了令备好马车。
两架马车,袁昌见此眼神闪了闪,微微欠身道。
“既如此,那老夫就在此恭送二位了,城中凶险,二位切要小心呐。”
“谁说只有我们两个去?”
“掌印的意思是?”
苏旸转身,望着袁昌似笑非笑,缓缓吐出两个字。
“你也去。”
见袁昌面色犹疑,往后不自觉退了一步,已然是推拒姿态,苏旸眼眸冷下来,森森道。
“怎么,袁大人刚刚还说自己罪该万死,现在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却是想推拒,莫不是……存心戏弄于我?”
这罪名可大了去,袁昌再狂妄,也绝不敢触这位名震天下的疯子的霉头,连声道。
“掌印明察,下官万万不敢。”
苏旸闻声只是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径直上了马车。
袁昌脸沉下来,交待几句,上了另一辆马车。
沧洲见他们两位都上去了,才慢悠悠走出来,到了苏旸马车前,却没停下脚步,朝后面的马车去了。
苏旸坐在车里,手捏得发白,脸色也沉得吓人,到底还是忍不住低声喊道。
“站住。”
沧洲脚步一顿,装作不解模样:“掌印有何吩咐?”
“上车。”
沧洲迟疑了一下,才答了声“是”,这犹豫的两秒惹得车里人更加不悦。
让她与九千岁坐在同一个马车里,倒还是委屈她了?
沧洲上去刚一屁股坐好,就被一双大手按住了手腕,抬眸望去,那人正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她。
沧洲突兀地笑起来,唇角扬起时,清寡的面容仿佛都多了些光彩,苏旸蓦自愣了神。
沧洲另一只手搭在他紧握的手上,看着苏旸温声细语道。
“我以为掌印还在生气,却不知是沧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苏旸脸色在马车昏暗的光线里仿佛泛起了红,眼眸却依旧是在打量沧洲,像是在从她身上寻找什么。
“我自然是气,沧大人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能把人玩得团团转,我为什么不气?”
说罢,直直望着沧洲,沧洲又是短暂地一笑,苏旸的视线被阴影笼罩,下意识闭上了眼。
温热吐息拂过他的额头、鼻梁、再到总是吐出尖刺的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唇。
车厢里不再对话,只有一些琐碎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和浅浅水声。
沧洲只有在这时才没有装模作样,而是以完全压迫的姿态把苏旸推在座上,几乎要将他的舌一并吞了去。
发冠散乱,脸颊酡红,眼神也懒得迷茫起来,比起平时不知乖巧了多少。
他还是这副性子,只有好好欺负一番,才知道“乖”字怎么写。
沧洲终于起身,苏旸含不住的津水已经顺着嘴角流下,沧洲手指一挑,将那些又物归原主。
苏旸醒过神不愿再将这流过嘴角的口水再吃进去,却被沧洲强硬地探进两指,抵着舌根,只得控制不住地吞咽。
他眼眶又有些红了,犹豫着要不要咬她作孽的手,却听沧洲在他上面道。
“我何时将你玩得团团转,分明是掌印于沧某共玩同乐,我们二人皆大欢喜,有何不可?”
“皆大欢喜?这世上哪有两全之事?”
又要与他欢愉,又不愿付予真心,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就算没有两全之事,能和掌印偷得片刻欢愉,也算是无憾了。”
苏旸于是冷着脸不说话了,坐起来整理好了衣冠才道。
“沧大人想得通透,不过我想来睚眦必报,沧大人既三番两次挑逗,若是日后相负,我定然不会教你好过。”
沧洲轻笑,对他此番威胁并未有什么回应,此时马车恰好停下。
几人从车中下来下来,正好在山脚下,这里便是运送车队出事的地方。
此时车队残骸已全部被清理干净,连那日的血也不曾见得,完全不像遇过难的模样。
苏旸本就不是为了在这里找些蛛丝马迹,若真有,也早被雨水大风卷走了。
“带两队人上去,包抄寨子,先不要轻举妄动……”
苏旸负手而立,有条不絮地安排着,手上珠串散发温润光泽,完全不像它的主人,那般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