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洲转头,看着一旁缩在一团看热闹的地精,微笑道。
“可以上楼给我们铺一下床吗?”
“不行。”一口回绝,坚定得让沧洲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什么都没做过。
于是沧洲拿起魔杖,语气冰冷,直接命令道。
“去给我们铺床,不然把你们都丢出去。”
于是它们露出惊恐表情,一溜烟跑了上去,生怕慢一点被沧洲抓住。
这几个地精,确实喜欢犯贱啊。
那七个……不……六个地精一脸怨毒地上楼给沧洲和辛德瑞拉铺床。
而让他们露出这种表情的罪魁祸首,正一脸兴味地对着魔镜说话。
辛德瑞拉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沧洲和一脸生无可恋的魔镜。
“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当然是我的主人……的朋友,辛德瑞拉公主。”
魔镜不知道她内心的意思,却又不能说假话奉承她,只能这样说道。
沧洲轻笑一声,接着问道。
“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人?”
“当然是我的主人……的朋友,美丽的辛德瑞拉公主。”
沧洲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
而辛德瑞拉在接触到沧洲视线的一瞬间,就将头转了过去。
是一种逃避的姿态。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表明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跟辛德瑞拉都有很大关系。
幸德瑞拉现在绝不是这里最恶毒的人。
但之前,就不一定了。
魔镜不假思索说出来后,想扇自己两耳光,一路上它也能看出来,沧洲护这人跟护什么宝贝一样。
这么说,说不定沧洲会拿魔杖把它变成一只愚蠢的斑点鱼。
在魔镜害怕时,辛德瑞拉同样不安极了。
他是最恶毒的人,沧洲知道了,怎么办,她知道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恶毒,所有人都想夺走他这所谓的魔力,都想杀死他。
可他们不知道,这所谓的魔力,才是对她的诅咒,对所有人的诅咒。
他知道自己会在两周后死,的确有难过,但更多的是释然,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可沧洲出现了,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辛德瑞拉知道,她没被那个诅咒影响。
他以为那是来拯救他的神。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知道自己的外表都是内心的伪装,知道他其实丑陋不堪。
他无法承受沧洲异样的眼神,无法忍受她的唾弃。
一千根针扎在他的脑子里,一根一根贯穿,撕裂,谩骂,爆鸣,哭泣。
最后化为一声带着湿凉气息的叹息。
沧洲双手捂着辛德瑞拉的耳朵,将他侧过去的脸转了回来,于是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
只有沧洲略带清冷的嗓音,无奈道。
“别去想。”
辛德瑞拉于是不想,只是呆呆看着她。
“我不会讨厌你,不会丢下你,我会帮你。”
辛德瑞拉溺进了一片海。
平静的,汹涌的,温暖的,冰冷的,没有任何一丝缝隙的海。
牢牢将他包围住,他无法呼吸。
是沧洲。
沧洲给了他承诺,告诉他,他不会被抛下。
于是他安心地陷进那片海,永不出来。
沧洲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她的任务是净化暗黑童话,而看辛德瑞拉的反应,造成这个世界黑化的,应该就是他了。
但这个世界的他,貌似,很不对劲。
有时候反应有些迟钝,有时候又像陷入什么无声的折磨一样,沧洲能感觉到他极度痛苦,几近崩溃的脆弱情绪。
她的小狗,好像生病了。
病怏怏的,有点好玩,又有点心疼。
辛德瑞拉的耳朵还被捂着,他抬手抓住沧洲的左手,把它从耳上拿了下来。
沧洲任凭他动作,却没想到他定定看了这手半晌,把自己的侧脸贴了上去。
辛德瑞拉的脸颊十分光洁滑嫩,触感也是极好,那双水汪汪蓝眸闭上,轻轻蹭了蹭沧洲的手。
沧洲手心微微的痒,手指不能自控的轻微颤动了几下。
心里的感觉很怪异,开心?不对,这个形容还不够,沧洲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只是,突然,很想看他露出一些,更可爱的表情。
这么乖,好想欺负。
但是现在还不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可能会死。
沧洲很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更讨厌,他没得到自己允许就死掉。
另一只手随意地玩弄他金色的长发,嗓音带着特意蛊惑的轻柔。
“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痛苦?”
辛德瑞拉的眸怔怔的看着沧洲,好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想帮你,相信我,好吗?”
半晌,他终于涩涩开口。
“因为,我是罪人。”
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脸上泪珠纷乱滑落,眼眶红红的,却只握着沧洲的手,皱眉问道。
“沧洲,我是罪人,你也会帮我吗?”
鼻尖也是红的,泪水不断滑落的样子十分可怜,他手上动作紧了紧,像是不得到回答就不会松手一样。
简直是个惑人的妖精,可他那副呆呆的样子又只让人觉得单纯可怜。
沧洲抬手替他擦去纷乱的泪水,无奈道。
“当然,你就算想做救世主,我都会帮你。”
那唇轻轻勾起,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于是辛德瑞拉那双无辜的眸子弯了弯,轻声道。
“我不想做救世主,沧洲。”
你只要,一直一直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辛德瑞拉轻轻抱住沧洲,将下巴靠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身材比沧洲高大许多,这样的动作使他脖子和肩背都曲着,显得有些委屈。
辛德瑞拉靠在她肩上,那如同天使一般天真纯洁的脸上,唇角扬起的弧度逐渐变大,长睫半掩,在眼下打下一小片阴翳,遮住眼底幽暗神色。
真好啊,沧洲是他的了,沧洲还说,要和他一直在一起。
那有些病态的神色出现在这张脸上,十分违和。
六个将床铺好的小矮人站在楼梯口,正好撞见他的笑容。
这位单纯的公主却缓缓抬起眸,那眸里全无喜色,竟全是冰冷的恶意,白晢指节轻轻抵在扬起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