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她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虽然从小的生活算不上富裕,但是沈坊主和沈夫人一直对她很好。
她是被沈家收养的,如果没有他们,当时一个一岁的小孩,如何能在这乱世中活下去。
小时候,乐坊才刚刚办起来,沈家也不富裕,但是沈夫人对她和沈鹤鸣是一样的,送他们去读书识字,女儿家该学的针织女红琴棋书画也一样没落下。
在沈蓁心里,沈夫人就像她的母亲一样。
沈鹤鸣也把她当妹妹一般疼爱,他总是带着她悄悄出去玩,回家晚了被发现后又会一个人承担所有,不让沈夫人骂她。
记得有一年,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牛车,两人兴高采烈地赶着牛车去田地里玩,结果摔得一身泥地回来,还弄坏了别人的庄稼。
沈夫人赔了好大一笔钱,难得发了大火,沈鹤鸣却一直护在她身前,任打任骂,只说这些都是他做的,最后还被罚站了一晚上。
沈蓁看着脑海中闪过的这一幕幕,哪怕在昏睡中,眼泪也是止不住地滑落。
“蓁蓁?”
元珩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似乎有反应,连忙叫着她的名字,想要唤醒她。
刚刚大夫来看过了,还好她力气小,伤势不重。但是失血过多,再加上她精神倦怠,这才一直昏睡不醒。
她昏迷了两日,元珩衣不解带地照顾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憔悴了不少。
这时丫鬟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元珩接过之后,便熟练地将床上的人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再一勺一勺地将药喂给她喝下。
一边喂药,一边用手帕擦着留下来的污渍,好一会,一碗药才见底。
“王爷,该给沈姑娘换药了。”见药喝完了,一旁的马大夫便开口说道。
他们来江宁来得匆忙,只能在这城中找了些大夫和下人,元珩不太放心,一直守在一旁,看着马大夫和小丫鬟给沈蓁换药。
这时,越青从门外进来,在他身边小声道:“王爷,那个姓沈的小子.......”
“死了没?”元珩不耐地出声。
“那倒没有,就是受了点外伤,已经找人给他包扎了。”
那日沈蓁用剑刺伤了自己,元珩自然不敢再对那小子做什么了,还给他找了大夫治伤,要是沈蓁醒来发现他出事了,自己才是说不清。
他现在一肚子火没地撒,只得对着越青骂道:“没死你来废什么话,把他赶走,别再让本王看见他。”
“是是是.......”越青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批,摸摸头走了出去。
元珩视线转回床帏内,看着脸色苍白的沈蓁,心下越发难受。
都是姓沈那个贱人,整天来引诱他的蓁蓁,害得蓁蓁受伤。
偏偏自己还拿他没办法。
他气上心头,抬脚就想踹掉一旁摆在地上的瓷瓶,脚抬起来了才想起这是在屋内,蓁蓁还在养伤。
于是他大步走到门外,对着门口的盆栽一顿踢,这才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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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蓁昏睡了三日,终于在第三天半夜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帷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在梦里了,胸口的疼痛提醒着她,她没死成,又被救了回来。
沈蓁很惜命,那日也是太过着急了才会对自己动手,可是晕过去的那一瞬,她倒是真希望自己死了算了,再也不用理会这些纷纷扰扰。
她略微动了下身子,就扯到了胸口的伤,疼得她闷哼出声。
元珩一直守在她床边,听到动静立马惊醒了,他一低头就看见了沈蓁醒了过来。
“蓁蓁?”他连忙弯下身子惊喜地看着她,见她额上有些汗珠,伸手就想帮她拂去。
岂料还没碰到她,沈蓁就偏过了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元珩收回手,也没在意,只是柔声问道:“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进来瞧瞧。”
没等沈蓁说话,他就大步走出去将马大夫他们喊了进来,沈蓁只得躺在床上任由这几个大夫围着自己检查。
最终马大夫才道:“沈姑娘既然醒了,那便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伤口还需要细心照顾,一日要换三次药,事食物上也需要忌口。”
元珩在一旁问他一些注意的事情,沈蓁躺着呆呆地听着他们交谈,也没什么反应。
折腾了好一会,眼瞧着沈蓁眉目间有些疲惫,元珩才让众人下去。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的小手,似是无奈又有些后怕:“以后别做傻事了,本王不会再逼你了。”
听他这话,沈蓁眼神一亮,刚想说话就听见他又道:“只要你以后乖乖待在本王身边,本王不会再伤害沈家的那些人了,那个小子帮你逃跑的事情,本王也不追究了。”
她刚有些明亮的双眸瞬间灰暗下来,沈蓁的嗓音有些沙哑:“日后,你会放了我吗?”
“不会。”
元珩知道她的意思,无非是自己之前说的,等腻了就会放过她。
但是不可能,他离不开她,永远也不会放了她。
不管她爱不爱自己,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等回了京城,进了王府,真真假假,她还能分清吗........
再说了,她和那小子不过是早认识了十多年,可他们还有更多的时候,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沈蓁不想再听他说话,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元珩坐在她身边,定定地看着她,见她不耐烦的神色,他如今也不生气了,只要她别再做傻事就好。
半晌,沈蓁还感觉到他在旁边没离开,她正想赶他走,就感觉到元珩放了个东西在她手边。
“你的手链,给你找回来了。”
“以后这些危险的事让下人去做,别再自己涉险了。”
他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去了,听到关门声,沈蓁才睁开眼看过去。
她拿起那条手链仔细看着,确实是她的那条,她心下有些酸涩,也不知为何。
看了半天,沈蓁才将它又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睁着眼看着头顶的房梁发呆,直到天色渐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