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宿州战事解决了吗?我们何时再去宿州?怎么不理我?殿下……”
隋馆君巴巴跟在身后,李世民和齐元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反手将房门反锁。
李世民光着半个身子坐得笔直,伤口溃烂成了一滩烂肉,沾染在里衣上的血已是红黑色,郎中用银针试毒,整个银针瞬间黑掉。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老朽不才,无法为殿下解毒,请殿下另择高明!”郎中哆嗦不止,踌躇着不敢上前。
齐元揪着郎中的衣领顺势提起,恶狠狠道:“殿下中的不过是寻常毒!你休得在此胡言!既然你不才,来人!”
“齐元,让他说完。”
齐元顺势一扔,郎中半个身子瘫软在地,哆哆嗦嗦道:“殿下有所不知,这葵毒乃是剧毒,中此毒者不出两日就会毒入骨髓而亡,殿下身子骨好,所以比别人多撑了几日,但,但这也是时间问题啊!”
“可有解毒之法?”
郎中怯懦的看向齐元,然后又跌跌撞撞爬到李世民跟前,“解毒之法倒是有两个,天山雪莲,或是放血,此时毒物尚未完全侵入骨血,只需将沾染严重的血放出,其余不严重的只要稍加调养便无大碍,只不过殿下中毒颇深,若是要把毒血放完,恐怕……”
话设说完,齐元的剑刃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你再敢胡言,我现在就将你的狗头割下来!殿下,此人分明在胡言乱语,不如去请宫里的太医?”
“不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就依他所言,不过,若是这件事传到了别人耳朵,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是是是,老朽明白!”
随着书房的门打开,隋馆君背过身去假意除尘,但拙劣的演技还是被他一眼拆穿。
“你听到了?”
她装傻充愣看了看四周,随即指了指自己,“殿下是在跟我说话?”
李世民有些好笑,抢走她的手帕,嫌弃的拎着其中一角,“没想到你的生活已经如此奢靡了?用手帕擦灰?”说着扔还给她,脏兮兮的帕子正巧落在她莹白的小脸,李世民全然不顾她的气恼,继续道:“听到便听到了,但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但凡走露一点风声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新奇,尤其是合罕。”他捂着胸口艰难咳了两声。
容华楼。
“怎么样了?”
他搁置的酒杯显然有几分不悦,“李世民这个人戒心太重,我也不敢贸然行事,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说来听听。”
“那日他从宿州回来请了个郎中上门,后来我想从厨房丢掉的药材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但除了一些补气血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缇莎若有所思,“ 传闻蜀国有一种花,名天葵,蜀国人最喜欢把它的汁液涂在弓箭上,若是寻常猎物中了此毒不出半炷香就会毙命,若是用在人身上,最多只能活几日,且此毒难解,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将毒血放出,但极为冒险。”
“所以李世民很有可能中了葵毒?”
“嗯,眼下是最好的时机,在这期间他不能使用内力,所以只要我们再拿到两幅画,攻下大唐指日可待,只是这画到现在还没有下落,不如我去抓了隋馆君问问?”
“不行!她并不知道画在哪,如此重要的东西李世民不可能告诉她。”
缇莎眼看他疾言厉色的样子有些不悦,遂故意刺激他,“是吗?但据我所知李世民对这个名义上的婢女颇有不同,若是我们用她来要挟李世民……”
他眼里的炙热瞬间冷却下来,冷冷道:“我说了,此举太过冒险,我会另想办法。”
“王子是说对西凉太过冒险?还是对她?”
李世民因盗窃一事最终还是找到了他,即使他早有防备,但他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用大理寺卿的口吻审讯他,没几个回合就露出了马脚。
“好了好了我坦白,那天夜里我确实不在太子府, 我去了容华楼,盗窃一事我也是第二天才知道。”
“有谁可以作证?”李世民步步逼问,深沉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全容华楼的姑娘都可以作证!不信你去……不是殿下什么意思?怀疑我?”
李世民神色淡然,丝毫不惧,目光始终不曾挪开。
“殿下,捉贼捉赃,否则将我两国邦交置于何地?我好歹是西凉的王子,岂容你随意污蔑?”
“不过是例行询问,王子不用多虑,隋馆君我也审了。”
“殿下冤枉完人就想走?”合罕趁他转身出手探他虚实,毫无防备的李世民果然没接下第一招,之后的几个回合也略显吃力,而隋馆君的表现更加让他确定李世民中了葵毒。
“怎么说打就打,说你两句还动手了,全府上下的人都问了,就你问不得?!你不知道殿下……”李世民一个眼神吓得她赶紧拐了个山路十八弯,“你不知道殿下才从苏州回来身体欠佳吗?”
合罕应正了心中答案,应付性赔礼,扬长而去。
隋馆君全程被蒙在鼓里,合罕掉马甲是故意为之,而李世民暴露自己身中葵毒亦是一手策划。
“那他近日必然有所行动,可殿下如今中了葵毒,我担心……”
李世民挑了挑眉,“不是还有你和他吗?”
隋馆君把头摇成拨浪鼓,陪笑道:“呵呵我不行的,我三脚猫功夫,逃跑还有两下,我都不够他打的!”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合罕?若是杀之,恐怕会引发一场大战。”
“不行!当,当然不行,齐元说得对!若是杀了合罕,西凉王定然发兵大唐,届时苦的还是百姓,而且殿下现在不能使用内里,这将是一场恶战!”
听到隋馆君为他求情,李世民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你是担心百姓还是他?又或是本王或是你自己?”
李世民的一连串发问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伤怀道:“我担心百姓安危,也担心你,你要是受伤了,那我不就没庇护伞了?所以也算是担心自己!至于合罕,他接近我也许一开始就是有目的,但他从来没伤害过我,我早就把他当作朋友了。”
李世民有些共情,但还是嘴硬道:“你把他当朋友,但他只是把你当作他计划里的一枚棋子,随叶为他牺牲的棋子。”
“所以殿下会杀了他吗?”
“看我心情。”
即使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李世民的计划,但他不得不赌一赌。
隋馆君艰难爬上房顶,坐在合罕身旁一言不发,繁华似景的大唐江山尽收眼底,错落有致的建筑无不彰显这片盛世和平,绵延起伏的山峦一半隐于云雾,一般矗立云端……
“在想什么?想家啦?”
他摇头否认。
“如今太平盛世,战争真的是你想看到的?”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生涩的挤出几个字,“我生于王室,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我母亲本是一个普通牧民,后来跟随父汗,也不过是个连下人都可以欺辱的下等妾室。直到生下我,我出生那天接连下了数月的暴雪突然骤停,身上自带奇光,圣师称此为吉兆,后来我也不负母亲的期望成了最有可能继位的王子,没多久我母亲就成了西凉第二个位高权重的女人,而我越是优秀,藏在暗处的刀剑就越多,所以还不够,我要成为下一任可汗的不二之选!这样我才能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
他眼里的势在必得隋馆君自知劝说无果,“李世民已经设下埋伏, 只要你去,必是九死一生,今夜子时外面有一辆马车会送你安全离开发安,一旦过了子时,等待你的便是天罗地网,话已至此,作为朋友,作为大唐黎黎百姓中的一人,我只能帮你到这儿。”
缇莎在屋内备好酒菜静候合罕到来,她手握觥筹莲步来到阁楼,俯瞰沉沦在灯红酒绿的不夜城,心中思绪万千……
“来了?”
“明日丑时动手,我已确认李世民中了葵毒,你潜伏在酒巷等我,我会拿着画来找你。”
缇莎点点头,为他斟上一杯酒,推到他身前,又夹上一块鲈鱼放在面前的食碗中,“容华楼你尝过的菜两只手也数得过来吧?”
“成败在此一举,我如何吃得下?”
“成功与否和你吃饭没有关系,尝尝吧?或许这是咱们最后一顿呢?这样说你会不会更有胃口了?”
合罕发泄似的将所有菜肴都尝了个遍,缇莎接下来的一番话截停了他手里的动作。
“你倒也不必如此看着我,我说的是事实,如果用隋馆君假意要挟李世民,或许我们还能赌上一赌,李世民虽然不能使用内力但你别忘了,他的武功可是数一数二,还有他手里那些人,个个都是佼佼者,你未必是他的对手,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要她性命。”
合罕顿时想起了白日里隋馆君所言,直至今日,她仍当他是朋友,仅存的一丝美好怎可再由自己亲手毁灭?他最终还是没有同意缇莎的办法,即使是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