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夫一路跟过去给俞大夫诊脉,又分别在水沟穴,百会穴和十宣穴扎了一针。
床榻上的俞大夫眼珠转了转,接着呼吸变沉,好像睡了过去。
“过度劳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田大夫收起银针,让所有人都出去,别在这边打扰他休息。
门外,许清明赶紧问田大夫,"俞大夫没有性命之忧吧?"
"不至于,只是精力透支而已,多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我去盯着秦书,恩人和这位公子老朽先离开了。”田大夫拱拱手。
秦书就是那最后一位试药的男子,现在他就是所有人的希望,容不得半点闪失。
"田大夫慢走。"
许清明和时严目送田大夫离去,两人站在窗沿旁,看向床榻上呼吸平稳的俞大夫,看着他满脸胡渣,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不禁皱眉。
俞大夫是个医痴,他们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这个病,熬到现在,简直是不顾自己的生死。
"唉......"时严叹口气。
许清明没说话,但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俞大夫的举动,让他感触颇深。
“走吧,我们也去秦书那边等着,只要这次成功,这一切都值了。"
......
秦书眨着眼,看着头顶的房梁。
听到有人进来也没在意。
他居然没死成?
“田大夫,情况如何?”许清明瞥一眼床上生无可恋的秦书转头问田大夫。
“在逐渐好转,已经不再发热,脓包也没有继续恶化,口腔内部是完好的。”田大夫笑道,"不过恢复成从前,需要长期调养才行。"
许清明闻言心里欣喜不已,连忙问:“那现在可以让人熬药给其他人喝了吗?”
"不行。"田大夫摇摇头,"秦书这里明早才可以完全确定下来,再有,我随俞大夫看了你们的药,有两种药材你们是没有的,他喝的这碗还是我回医馆去抓的。"
"什么药材?"时严追问。
田大夫把药方递给时严看:"一是夏枯草,成熟于六月。二是知母,生长在三四月。"
夏枯草
许清明和时严对视一眼,不由地面露难色。
"我们去找人帮忙采呢?"时严建议道。
"不行的,这两种草药我这里没有多少,但我弟弟是专门的采药人,只是他们住的远,一来一回怕是要三五天。"田大夫道。
“我去吧,快马加鞭的过去应该能缩短些时间。”许清明主动请缨道。
"也好,那辛苦许公子跑一趟。"田大夫点头,"我弟弟唤田基黄,住在临嵩县,祥和山下的田家村,从平秧县离开后一路往东走,看到成片的桂花树时就是临近临嵩县了,面对临嵩县的右手边会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那便是祥和山,田家村就在那。”
许清明点点头,记在心里:"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
许清明转身离开,时严则留下与田大夫交替看着秦书,记录变化。
总共就这两个大夫,别全累趴下。
傍晚,时严留在秦书房间,田大夫去吃饭去了。
交给他一个重要任务,让秦书吃药!
可秦书这人,迷糊时你可以强喂,现在人醒着,嘴闭的死紧。
秦书依旧躺着一动不动,跟个植物人一样。
“你不想活?”时严问他。
"......"秦书没反应。
他听别人提起过秦书,据说秦书这人脑子有问题,以前没疫病的时候就经常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比如:他可以蹲着看一天蚂蚁搬家。
他经常会问一些让人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天的外面是否还有天?”
他也会拿着一把铲子一直挖啊挖,他想知道,地的下面是什么。
平秧县的书生秀才们都躲着他走,生怕被他拦住问些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你觉得,死后有余生吗?”时严再次开口问道。
秦书突然坐起来,眼睛锃亮的看着时严:"有!一定有!"
时严被吓了一跳:"你冷静点!"
秦书不理他,眼中放光,激动不已,仿佛一个孩子见到了糖果。
"我这次试药就是想感受死亡,感受生命的流逝和濒死时的感觉,我看到,那里好亮,好舒服,我想要走过去,结果嘴巴一苦,我就回来了。"
时严见他这幅疯狂的模样,心中暗惊,这秦书,真的是疯子。
但同样的他也知道怎么能让他活下去。
“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你又将到哪里去?”
“生命是否有轮回?”
“你怎么知道你就是你?”
“当你在思考时,你脑袋里的声音是谁的?”
“为什么回忆过去,看到的确是第三视角?”
“……”
一连串问题砸下来,秦书懵了。
“我……我…我不知道!”他眼中的光啪一下灭了,眼中剩下的都是迷茫。
时严松口气,心里知道稳了:“难道你不想弄明白这些究竟是为什么吗?你真的想死吗?”
"不!我不想死,我要知道这些答案!"秦书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活着,我要活着!"
"如果你不想死,那就乖乖喝药吧。"时严残忍一笑。
秦书笑容一僵,随即低下头,捏着鼻子,
咕嘟咕嘟地喝下药。
一碗药下肚,临近三十岁的男人也没忍住泪意,太苦太苦。
秦书想着时严问的问题,眼皮却不争气的慢慢合上,没一会儿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时严见他睡着,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子,关上房门。
田大夫是后半夜过来的,秦书身上的脓包已经消退不少,基本可以断定,这次药方是绝对有效果的!
现在只要等许清明回来就可以把平秧县的病患治愈,他们便可以出发前往长亭县。
有解药,耽误的时间都是值得的。
因为他们现在过不去,时严便让人送了几封信过去,就怕送信人到那边也进不去城。
三天后,许清明回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田大夫弟弟田基黄,儿子田七,女儿田璇花。
他们带回来大量的夏枯草和知母,知道秦书痊愈后,马上让人熬出来三大锅的药汤。
有病没病都来上一碗。
所有人都经历了一遍这药的苦,时严突然就对秦书感同身受了。
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喝这药不如让他来一碗微波加热的鲱鱼罐头拌腌海雀,饮品就来一碗豆汁儿,甜点搭配蓝纹奶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