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前与老先生作别(当然心里默念的是老混蛋),我看着他又坐上马车,慢悠悠地沿着城墙右侧走去,马蹄踢踏在平整的石板路上发出的哒哒声逐渐远去,能够震慑现役冒险者的气质连同马鞭一道被他随手扔在了车里。
告辞之前,他推荐我去魔导科学研究院的图书馆里去看看,那里可能有魔力灾害的情报。
在我的心目中,他离老混蛋的距离变远了一点点。
既然他在此地生活已久,想必他肯定也知道其他出入口了,而根据我的几次入城经历,我需要向正门附近的城邦管理机构申请临时居住资格。
我回头望向另一个人,那人却向我拱了拱手,随即也向另一边走去。
原来她也是老住户么?我苦笑一声,敞亮的正门顿时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其实并不是,周围有很多看起来和我一样的新来者正排队走向城门。
我刚想去询问旁边的卫兵,不过随着脑中灵光一闪,我忽然发觉到了一丝不合理之处。
那明显不是一般人的车夫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二十年,按理来说应该识人如烟,况且他仅凭精神力就能轻松识别出他人散发出的魔力波动,但他却表现的明显不认识这个同为原住民的精灵。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老头确如他所言,每天过着陪伴妻儿、饮酒作乐的退休生活,因此不曾认识新生代的人物。
但我仍记得几个小时前的对峙,那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决不是一个酒蒙子所能发挥的水平,这位老人也并不像他所自嘲的那般衰老。
或者另一种,这个精灵即使在城中也不得不隐藏行踪、未曾在大庭广众之中露面,以至于无人知晓她的存在,那她的所从事的只可能是……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不愿再想下去,已经好几年不曾驻足的我已经品尝够了居无定所的滋味,这副身体内疲惫的灵魂不停地向他的主人发出哀嚎,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赶紧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至于其他的什么事情,往后再说。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抖擞精神,把一切杂乱的思绪扫到一边,大踏步地走向城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美好新生活。
经过不算繁杂的手续,我现在坐在一间冒险者公会提供的廉价长期旅馆的一处房间里休息,手里握着一张记录身份的铜黄色卡片,不久前我在公会审理专员的监督下对着它灌注了魔力。
不知是什么原理,这种未知材料能持续地散发出本人独有的魔力波动。
当然,在公会的备案机构里存有一模一样的复制品,如果我失踪或犯罪潜逃,公会就能借此对我进行定位或发布通缉令,如果我去了其他城镇,那么当地的公会在经过必须的审核流程中一定会发现我。
而如果我不去公会亮出身份证明,那么就无法再接手冒险者委托。此时的我唯有佩服时代前进之迅速了,曾几何时魔法还是贵族和教会的独有物,现在则已经能深度渗透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了。
不过这对于和我一样的普罗大众来说完全是百利一害的买卖。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变好了很多,吃了些旅馆提供的食物,我一边感受着温热的肉粥带来的满足感,一边想着公会所提供的其他关于冒险者入驻的信息:
新来的冒险者拥有六个月的临时居住权,在六个月内,若完成的D级及以上委托达到一定数量,则居住时长增加到三年,若在此后三年未进行犯罪或其他破坏活动,则可以在城区内购置房屋,成为本地居民。
②若在【塔尔塔罗斯】的攻略中做出突出贡献,或所发布的理论、实物对魔导科技的发展产生推动作用的,底比斯将会为这些杰出人物提供房产与相关工作,至于如何评定,公会和魔导科技研究院会依据相应的标准判断。
我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仔细想来,关于地面委托这一方面我早就轻车熟路,而我深知既然底比斯因深渊的高风险高收益闻名大陆,记得有个出名冒险者的一句名言“冒险者不能冒险”,那初来乍到的我绝对不能轻易地把小命当成赌博的本金,必须在情报收集充分之后再前往。
好,就这么决定,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就以接下简易的地面委托为主,在委托较少的时候就顺便去看看那个研究院。做完规划我看向窗外,深蓝的帷幕早已在天空中拉开,已经到了休息的时候了。
不过还是没办法就这么安心睡觉啊,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左手的食指轻敲放在床上靠墙一边的剑鞘,感受着独属于这里的凉爽夜晚。
不知为何,我发觉空气中魔力的流动方向有些奇怪。
一言以蔽之,这里的魔力就像是被设计好了一样,运动地太过于整齐了。
在魔导科技日益发达的今天,蕴含丰富魔力的魔石制品已经算不上是奢饰品了,在这种对魔力流动有强干扰现象的现代城市环境下,究竟是如何做到使一个广域范围内的魔力如此平稳的运动?
难不成底比斯城邦的科学家已经掌握了魔力的本质?
不对,如果是这样,掌权者早就将成果公布出去了,人类乃至其他智慧种族对魔力本质的探讨已经长达千年,如若能成为这条荆棘大道上的领头羊,能从中得到的好处远胜于单独掌握具有的先发优势。
至少“底比斯”之名将不仅仅局限于一隅之名,而是成为人类文明中最璀璨的一颗明珠,作为一种优势文明的概念铭刻于所有人的心中。我将心中的几种答案分别排除,否定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行,情报太少,胡乱的猜测于我无益,嗡鸣声在脑中回响,薄薄的毛毯似乎变大变厚,张开大口把我囫囵吞入。
困意袭来,我趴在床上上沉沉睡去,在暂时丢失掉最后一缕意识前,我似乎想起了一种可能,但随即又如泡沫般消散而去。
或许从朦胧的梦境中我可以再度发现它,或许在找到它之后我能做到更多事情,不过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