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的木门晚上不显,白天看着也是跟这屋子一样破破烂烂。
门上裂了好几道小缝,可能肉眼窥不见什么,但阳光一打上来,就跟现在一样,像漏斗似的往屋里透光,有点滑稽。
阮娇娇拖着酸/痛的身体起来换了条长裙,收拾了一下。
短袖短裤的睡衣在她看来并不出格,但她也知道,放在这个时代,放在这样的小村庄里,那是能掀起海啸的存在。
在季怀安面前无所谓,屋外有别人,还是要注意一点。
毕竟不怕麻烦,但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头发用丝巾松松绑了一个低马尾,阮娇娇眯起眼睛打开门。
屋外非常安静,一群小孩低着脑袋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干嘛,时不时还会捂嘴偷笑两下。
小屋门口正对的地方,板板正正坐着一个梳了两条小辫子的小姑娘。
阮娇娇微微一低头,就对上了小姑娘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娇、娇娇姐姐,你醒啦!我去给你打水!”
没等阮娇娇反应过来,穿着粉色碎花短袖的小姑娘甩着小辫子就跑向隔壁堂屋。
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孩子也停了下来,一个个蹲在地上好奇的看着阮娇娇。
阮娇娇对其中几个小孩还有印象,记得是村长家的孙子。
昨天刚进村长家的时候,这几个孩子就被宋婶子赶到隔壁屋子里了,怕小孩玩起来闹到他们。
阮娇娇跟他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小姑娘就端着一个盛满水的木盆走来了。
“娇娇姐姐你是在院子里洗漱,还是回房洗漱?”
“回、回房吧。”
听着小姑娘清脆的声音,阮娇娇迟疑的回应道。
似乎觉得被一群小孩盯着,让这么一个小姑娘伺候自己不太好。
阮娇娇挣扎了一下,准备接过她手里的木盆,“我自己来就行,你们玩去吧。”
谁知小姑娘眨眨眼,侧过身子躲开了她的手,“不行的!娇娇姐姐你身子弱,我端水就行,小季知青特意找我来照顾你的,还给了一包糖呢!要是你自己端水,我就不能拿糖了!”
小姑娘七八岁的模样,个子才到阮娇娇腰间,双手死死抱着木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警惕,生怕阮娇娇趁她不注意就把盆子端走了。
阮娇娇:……
行吧,她就客气客气,既然小姑娘这么执着,又是季怀安一包糖招来的小童工,那她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了。
要唾弃也该唾弃季怀安才是,跟她阮娇娇有什么关系。
阮娇娇回了屋,小姑娘跟在她身后进门,然后把木盆放在空了的洗脸架上。
她甩着小辫子蹬蹬蹬跑出去,没一会,又带进来一个搪瓷缸的温水和一个空木盆。
阮娇娇刷牙洗脸完后,就走到桌子前开始晨间护理。
小姑娘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嗅着空气里说不上的好闻香味,看着阮娇娇一层一层往脸上抹东西,眼神逐渐呆滞。
“小朋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阮娇娇擦着东西转身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被她的声音喊回了神,有些腼腆的回道:“我叫珍宝,今年九岁了,村长是我爷爷。”
回复完阮娇娇的问题后,她想起了自己的任务,赶忙道:“娇娇姐姐,你要吃早饭吗?屋里吃还是堂屋吃?小季知青把早饭都热在灶台里了。”
“屋里吃吧。”她转回去指了指桌子正上方的窗户,“这个窗户怎么开?屋里太暗了,打开能亮一些。”
“我让我弟给你开!”
珍宝说着就跑出去招招手:“喜蛋!你过来!”
随着喜蛋的到来,两个小朋友在屋外说了两句话,没一会,喜蛋就拿着一根竹竿进屋了。
把窗户挑开之后,屋里果然亮了许多。
喜蛋没等阮娇娇说话,就拿着杆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那架势,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让阮娇娇有些莫名。
珍宝一趟趟来回,端完了所有早餐。
一碗熬出米油的白粥,一碟菜心,一碟茄子,以及两个比阮娇娇手掌还大的包子。
珍宝一趟趟的跑,每次回来都看见这个漂亮的姐姐还在往脸上涂东西。
她娘也会擦脸,不过只有一小罐雪花膏,每次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抹多了。
小小年纪的珍宝已经有了爱美的意识,每次她娘在擦脸的时候,她也会凑过去抹点。
别看她年纪小,她也知道脸上多抹雪花膏,以后才会白净漂亮呢。
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珍宝悟了。
她以后一定要挣大钱!
只有买了这么多东西往脸上抹,才能变得跟娇娇姐姐一样好看!
只是一想到一罐雪花膏可以买好多糖,好几斤猪肉,珍宝不免有些怅然。
她得挣多少钱,才供得起这张脸呀……
阮娇娇做完了护肤工程,最后浅浅擦了个护手霜就算是收尾了。
她在床沿边坐下,准备开始吃早饭,瞥见珍宝还是愣愣地站在那,于是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呀,正好陪我说说话。”
珍宝看着阮娇娇手下泛着莹莹光泽的绸面床单,眨了眨眼睛,然后看了看四周,搬来后面的竹制靠椅坐了上去。
小小的姑娘在椅子上坐得老老实实,小手放在腿上,乖巧极了。
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阮娇娇,大有你想说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架势。
阮娇娇笑了笑,没说什么,手执勺子轻轻拂了拂白粥。
白粥应该是放在什么地方保温着,并不烫。
阮娇娇吹了吹喝了一口,感觉跟以前在广市喝过的老火白粥味道很相似,肯定还是出自龚嫂之手。
“珍宝,你吃过了吗?要不要陪我再吃点?”
阮娇娇就是纯纯不想被人看着吃饭,珍宝能陪她一起吃也挺好。
珍宝飞快摇了摇脑袋,“今天吃得好饱,小季知青还给了我一个大肉包呢!他一大早上国营饭店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