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倒不至于,”表姑听完余美艳的话后一怔,然后才开口道,“就是觉得有点可惜而已。”
表姑对余美艳的印象不深,还停留在四年前小燕刚考上大学的那一年。
说起来也是有缘,她女儿叫小燕,而表哥家的闺女叫美艳,虽然两人都带着yan字,但是在之前两个人从来没见过面。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余美艳上大学的第二年,虽然两个人考得不是同一所学校,但却在同一个城市,而且两个人的学校离得也不远。
第一年刚开始两个人都不知道,因为余美艳收到通知书比较晚,那会儿小燕已经开学报完到了。后来余美丽送完余美艳之后有一次去表姑家的时候才知道两个人的学校都在Q市,所以第二年的时候表姑夫妻两个开车送小燕去报到的时候余美艳也沾光跟着一起走的。
表姑只记得余美艳在车上不怎么说话,特别害羞胆小,到了学校后表姑走之前让她们两个多联系多走动。
后来听小燕讲美艳没怎么找过她,她倒是去找过美艳几次,两个人毕竟不熟悉而且美艳不怎么爱说话,后来小燕也就不怎么去找她了。
所以表姑对余美艳的印象还停留在四年前,现在美艳坐在她面前,虽然还是略有些拘谨,但是和四年前相比已经判若两人,现在的她落落大方,侃侃而谈,充满了自信。
是以,表姑又对余美艳说出了下面的话,想让余美艳更深层次地了解一些人情世故。
“你刚才也说了,以你的文凭进一中确实有点难,我赔上多大的人情还在其次,主要是难得人家开口了,咱们却说谢谢,不用了,在人家看来那不是耍人家玩儿呢吗?”
“人情用出去了不仅事没办成还得罪了人家,以后再找人帮忙办事可就开不了口了。”
余美艳知道求人办事难,所以她和她爹一样,都是遇事靠自己,尽量不求人,到目前为止她没求过人,毕竟一直在上学,没有踏入社会,不了解现实的残酷。
但是她可以想象她爹为了她是如何低声下气地求亲戚借钱给她筹学费,她本以为那将会是她爹为她最后一次求人。
没想到她爹为了她的工作会去求表姑,据她所知,她姐和她弟的工作都是她爷去找表姑的,她爷是表姑的亲舅舅,而且她爷对表姑有大恩,所以表姑对她爷很敬重。
她爷去找表姑办事,表姑不能说什么,但是她爹去可就不一样了,所以这也是余美艳知道后拒绝的原因,说她清高也好,说她矫情也好,反正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愿意求人的人。
她以为即便是求人办事自己也应该是有权利最终决定办不办的吧,如果办事的人提出的条件自己实在办不到,这事也是可以不办的吧。
可表姑这话话外的意思是既然你求人家办事了,无论人家提出的条件对你来说能不能办到,你都要办,否则就是得罪了人,要么你就别求人办事!
表姑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后者吧,表姑是不是在怪她爹,怪他们没商量好就来找她,可是余美艳问过她爹当时是怎么给表姑说的,她爹说他就问表姑有没有认识的人,能不能问问人家花多少钱能进一中。
她爹说表姑就说还真有认识的人,说着就打了个电话出去,挂了电话后就说需要三万,表姑说你们回去商量商量,去不去给她个话。
余美艳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出来,她拼命忍住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该怪谁,能怪谁。
表姑看着余美艳的样子,心里一软,她也知道其实没那么严重,什么得罪人不得罪人的只不过是吓唬吓唬美艳而已,她只是想让美艳明白以后求人办事的时候要想好了再求,她可不愿意他们一有什么事就来找她,时间长了之后,他们还以为是理所当然的呢。
现在看来美艳是个很骄傲的人,爱面子,知羞耻,以前倒是错看她了。
表姑用带着安抚的语气对余美艳说:“我可能语气说得有些重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不过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你确定不去吗?”
余美艳酸涩过后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嘴角往上提了提,笑着说:“是,表姑对我们家的情况也了解,我爹能供我读完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建设已经20了,今年或者明年就该结婚了,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所以我现在就想多赚点钱,就没有向您开口借钱,没想到建设倒先向您开口了,也亏得您让他打电话给我,否则我这一辈子心里都难安。”
“他可是余家的希望,以后要撑起整个家的,我怎么能拖累他呢,更何况我现在工资可比公立学校的老师高,以后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很满足。”
从表姑家出来,余美艳去了隔壁的一家工厂,余建设正在门口的门卫室低头写什么。
余美艳喊了他一声,他抬头一看是他姐,急忙站了起来,打开门让余美艳进去。
余美艳拿起他写的东西正要看,余建设一把夺了过来,藏在背后不让她看。
余美艳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抢,而是直接说道:“我刚从表姑家出来,已经说清楚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谁也别再提了。”
余建设问:“你怎么对表姑说的?”
余美艳看了一眼他藏在背后的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告——诉——你。”
余建设气得直翻白眼,余美艳摆了摆手一边向外走一边对他说:“我走了,你继续写你的规划吧,加油!”说完还做了加油的手势。
余建设对余美艳挥手说路上注意安全,放下手时才发现手里还捏着一张纸,他把纸放到桌子上,凑近一看才看到标题几个明显比下面要大一号的字:余建设的未来5年规划
余建设不由地嘀咕了一句:这么小的字二姐是怎么看清的,难道是我近视了?
从表姑家到坐公交车的地方说是不远,可是要是走路的话至少需要20分钟。
没办法那个年代没有共享单车,也没有电动自行车,私家车更是少得可怜,不像现在满大街都是,那个时候近一点的地方出行方式不是靠两条腿就是靠两个轮子的自行车。
余美艳就那么慢悠悠地走着往公交车站去,一边走一边想起昨天晚上接到的电话。
昨天和建设通完电话后,余美艳全部心思都落在了第二天和表姑见面这件事情上,她要如何说才能让表姑不怪她爹不怪建设,这么一纠结余美艳就把远大中专可能要打电话这件事给忘了。
直到电话响起,她跑去接了,一听对方小冀的声音问余老师回来了吗,脑袋忽然就懵了,要说回来还是没回来呀。
小冀没听到对方说话,就又喂了几声,余美艳正要开口,结果小冀把电话挂了。
余美艳拿着听筒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