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余建设以一句‘让我想想再说吧’结束了这个话题。
吃完饭后,余母去休息,姐弟两个人去灶房收拾碗筷。
一直到这时余建设才问余美艳:“刚才咱娘在,我没来得及问你,关于去不去县一中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余美艳一边洗碗一边说:“我已经和咱爹咱娘说好了,不去了,还是继续在远大待着吧。”
余建设从他姐的语气中听出了无奈与妥协,于是他又问:“为什么不去,是因为钱的问题吗?”
余美艳立刻回答:“不是。”
余建设心道果然,他说:“我昨天没有来得及问咱爹,如果你要进县一中,需要拿多少钱?”
余美艳说:“不是钱的问题,你别问啦。”
余建设道:“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就算不是钱的问题,我问问也不行吗,难道我不配知道?”
余美艳看他真生气了,就安抚道:“不是不告诉你,主要不是这个原因,好好好,我现在告诉你。”
“第一,我上学的时候就花了不少钱,我都毕业了,上班了,再花钱我心里过意不去,我也不想让咱爹咱娘再去找别人借钱。”
“第二,就像咱娘刚才说的,你也年龄不小了,马上就该成家啦,到时候彩礼需要花钱吧,房子装修需要花钱吧,买家电家具需要花钱吧,结婚的时候租花车需要花钱吧,军乐队需要花钱吧,流水席面需要花钱吧,这都是钱呀,而且还必须得准备充足,否则到事儿上那天需要花钱的时候,你手里拿不出钱来,那多丢人呀。”
“第三,最起码目前看来我在私立学校比公立学校的工资要高,以后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但现在最起码我不用再花家里的钱,而且还能为家里攒一点儿钱。”
“第四,我是从县一中毕业的,那里的老师都对我很熟悉,你也知道我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再回去那里的话觉得没脸见他们。”
余建设很想反驳,可是他发现他姐说的是事实,他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了,他一个月挣400块钱,要挣够刚刚他姐说的那些钱,不吃不喝,十年都不够。
所以他一个还要靠他爹才能娶媳妇的人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难怪他姐不告诉他需要多少钱,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还能给拿出来不成?说出来只能徒增烦恼与尴尬罢了。
余建设吃完午饭就回去了,回去后表姑问他:“你姐做出了什么决定?”
余建设说:“我爹去上班了还没回去,我姐的意思是她不想去,她主要是怕花钱,我爹应该是想让她去的,不过他们最终还没有定下来,我估计晚上我爹回去会给您打电话。”
表姑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开着车进去了。
余建设多么希望表姑说钱不是问题,你再劝劝你姐,或者哪怕说我可以先借钱给你姐,等她以后挣了再还也行。
可惜希望就是希望,有些希望能实现,有些希望却是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
当然余建设不怪表姑,毕竟人家能帮忙指明门路就不错了,你还能指望人家无条件把你送进门吗?你又不是人家的亲闺女。
可是余建设还是很不甘心,他想不就是钱吗,如果他去把他刚才的想法和表姑说一下,希望表姑能借钱给他,到时候每个月从他工资里扣,他慢慢还,表姑会答应吗?
想了许久,生平第一次求人的余建设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见到表姑的那一刻还是紧张地语无伦次,不敢抬头。
表姑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没说可以也也没说不可以,而是问余建设:“你这个想法和家里商量了吗?”
余建设小声地说:“没有。”
表姑道:“你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如果你姐没意见的话,我可以答应你。”
余建设喜出望外,一边说谢谢表姑一边往外走。
表姑叹了口气,心想:建设这孩子倒是一片好心,有责任有担当,姐弟情深,不过恐怕他的一腔热情一番好意要错付了。
果然,余美艳接到余建设的电话后,听到他提出的条件,马上断然拒绝了。
余建设试图说服他姐:“姐,你再好好想想,难道真的不想进一中吗?”
余美艳十分坚定地说:“我不想。”说完后她可能觉得语气太强硬了,就放柔了语气说,“建设,我就是要去也是我去求表姑,而不是牺牲你,你明白吗?”
余建设不以为意地说:“无论是你去还是我去,这有什么不一样吗?反正都是求表姑借钱。”
余美艳看余建设是真不明白,只好直白地对他讲:“当然不一样。”
“这件事情本来是我的事情,是为了我的工作咱爹才去找表姑的,如果说一开始我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么现在我知道了,而且已经有结果了,还不亲自出面,这在表姑看来说明什么?”
余建设想了想,试探地说:“说明你对这份工作不看重,对表姑不重视?”
“对,”余美艳赞许道,“不仅如此,表姑还会以为我是一个没责任心没担当遇事只会躲在人后让别人为我擦屁股自私自利又无能的小人。”
余建设听余美艳这么说,想也没想就道:“表姑不会这样想吧?再说了,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呀,干嘛这么贬低自己。”
余美艳叹了口气说:“本来我打算明天去表姑家的,不管我去不去一中,肯定都要去走一趟的,不能让表姑白忙活一场不是。”
“没想到你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当然姐不是怪你啊,姐知道你是好心,为姐着想,希望姐好,可是这在表姑看来就是我不懂事,不会来事。”
余建设就问:“那现在怎么办?”
余美艳道:“你挂断电话后去找表姑,就说我不同意,然后你就什么也不要说,出去就行了。”“我会给表姑打电话赔罪,明天上午我去表姑家拜访她,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不让大家为难。”。
……
第二天余美艳起了大早,她娘给她简单做了点吃的,她也没吃几口,就直奔县城表姑家去了。
到表姑家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她问过建设,知道表姑现在正好刚吃完早饭,还没出门忙去,她就是打算趁着这会儿功夫见见表姑,说几句话。
余美艳按了门铃,家里的阿姨开了门一愣,明显不知道她是谁。
余美艳笑了笑说:“我是美艳,建设的二姐,来找表姑,昨天和表姑通过电话。”
阿姨尴尬地把余美艳迎了进去,然后去叫表姑。
没过多久表姑出来了,穿着一身家居服,见到美艳就说:“美艳来了,真是好久不见了呀。”
余美艳在沙发前站着,笑道:“是,还是小燕上大学那年见过的,我听建设说小燕进统计局了,是局里唯一的一个本科生,她可真厉害。”
表姑听美艳提到自己的闺女小燕,那是真高兴,顺着余美艳的话题接着说:“确实是唯一一个本科生,不过她毕竟刚毕业,文凭再高最终也得看工作能力。”
表姑走到沙发旁坐下了,让余美艳也坐,美艳坐在了表姑对面,说:“表姑,您也甭替小燕谦虚,工作能力那是时间长了都有的,文凭可不是,咱不说别人,就说我,高职(大专),比本科光学习就少了一年呢,这一年得学多少东西,那可不是一句工作能力强能抵得上的。”
表姑就说:“你这么一说也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文凭越来越重要了,毕竟那是凭个人努力得到的,不是走个后门掏个钱就能办到的。”
余美艳见缝插针,立刻道:“是,所以我特别感激您,能让我一个高职生进县一中这得需要您交换多大的人情才能办到,而我却不懂事地说拒绝就拒绝了,您肯定对我很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