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禾醒来时,四周一片混沌。
自己位于一个礁石之上,下方是波涛汹涌的海浪,疯狂的拍打着礁石。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湿了一半的红裙,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天空突然黑了下来,一团团浊气凭空出现绕着她在半空飘荡。
绾禾意识到这应该是自己的识海。
她的识海里从很小的时候便存在一个心魔,名为太古。
绾禾不知道他为什么存在,只知道这个东西是邪恶的,在必要的时候他甚至能怂恿绾禾去杀人,激起绾禾心中的恶念。
“太古,你不要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说话啊...”
虽然义正言辞,但是绾禾胆小,一直哆哆嗦嗦,声音也十分软糯,没有半分凶气。
浊气在头顶越聚越多,逐渐捏成一个人形,是个金发碧眼的男子。
他轻盈地踏着浊气而来,在绾禾面前站定,嘴角噙着一抹邪笑,眉峰轻挑,
“小白兔,我们又见面了。”
“呜呜...我让你出来你就出来啊,你还是走吧,呜呜...”
绾禾见他走近,慌得一后退,重心不稳,一下跌坐在地上,狼狈至极。
太古哈哈大笑起来,嘲笑她的软弱,随后在她面前抱臂踱步起来,手指在额头上一下一下敲着,
“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对,在你小时候,那时候你还这么高。”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大腿。
绾禾本想反驳,可颤抖着的唇显然不允许她这么做。
“其余时间,我都只能用虚体在识海跟你说话,嗐...只是你这人属实是无趣,为什么我跟你说的话不去做呢?你应该杀了那老魔树。”
话音刚落,他身影一闪,眨眼间闪到她面前,修长手指一勾,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告诉你很多次了,当初是那老魔树下令将你囚禁的,是你动用黑火杀光他的手下,逃了出来,结果你那是太年幼,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强大的力量,昏了过去。”
绾禾四肢软趴趴的,吓得根本无法动弹。
太古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而那魔树,在你昏迷时抹去了你的记忆,还装作救了你的样子,收养了你,根本就是惺惺作态!你可不要傻了好么?”
“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你是个骗子!”
绾禾惊恐地摇着头,挣开他的手不去看他,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太古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觉得格外好笑,这种被人害怕的滋味,他可太喜欢了。
他轻轻挥了一下食指,一副浊气形成的画面便展现在两人面前,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把玩起绾禾的发丝,
“来,小白兔,怕你看不懂,我跟你讲解一下。苍狱树,就是你喊爹爹的那人,别看他现在一副孱弱的样子,但你一定知道曾经的魔域老魔尊的手下,是有四个魔老的,除了老魔尊,他们是整个便是整个魔族最德高望重之人。”
“而苍狱树,便是这魔老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样?”“
你看不出来吧。直到七夜魔尊斩杀老魔尊登位之后,苍狱一族才没落,这不,需要你来炼丹,帮他突破修炼嘛,你不信我,那你自己看。”
随着他的话,画面之中出现魔树爹爹的脸。
是他下令抓了绾禾,是他下令要她的精血,是他下令打断她的手脚。
是他关着她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中百年。
绾禾的表情从开始的震惊,惊恐到后来的泪流满面,都被太古看在眼里。
他太喜欢这种表情了,仇恨,痛苦,难过,啧啧...
小白兔果然是小白兔。
画面播完,绾禾也哭的喘不上气来。
怎么一个人能关她百年,养她百年,为什么...
“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他养了我百年,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绾禾缩着身体,又往后退了一段,想离这个邪恶的人远点,再远点。
“啧啧...是你的情丝我没给你拔干净吗?你居然懂得感恩...嗯...也对...你毕竟是神女,对吧,小白兔?”
太古觉得她有趣,凑得更近了,直接附在她的耳朵旁说这些话,享受着她的害怕恐惧。
“什么神女?我听不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绾禾只觉得耳朵好痒,说话更加发抖,整个人都颤的厉害。
“哦?原来你不知道,没事,咱们下次再见,不管你是神女,还是魔神,只要有那么一点点邪念,我们都会再见的...哈哈哈哈...”
太古病态的笑着,笑声在她空旷的识海中显得异常的诡异。
他的身影逐渐化作浊气飘散而去,四周的海水天空顷刻之间化为泡影。
一道白光倾泻而下,刺的绾禾睁不开眼。
“不要——”
绾禾从榻上一下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旁的窗外,阳光透过窗幔柔和的洒在绾禾的脸上,这才让她逐渐清醒过来。
自己终于醒过来了,这不是在识海中,那个可怕的人消失了。
呼...
绾禾这才看看周围,是个朴素无华的屋子,一旁的墨纹香炉中燃着让人心旷神怡的檀香。
主人应该是个朴素却不失高贵之人。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走进一个气质高雅,眉目如画,身披碧绿翠烟大氅的女子。
她走近,才发现绾禾醒了,她将手中的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走了过来,
“妹妹终于醒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绾禾盯着这佳人的眉眼看了好一会,总觉得这人很熟悉。
哦~绾禾想起来了,是那天在路边不小心冲撞的美人,这美人的婢女还想骂她来着。
稚狸见她不说话,便坐到了榻边,轻柔地握起她的手,
“妹妹,你也认出我来了吧,我们之前见过的,我叫稚狸你呢?”
绾禾对她莫名的热情感觉到奇怪,垂眸看着被她握住的手,
“我叫绾禾,绾发的绾,禾苗的禾。”
“真是个诗情画意的好名字。”稚狸拍了拍她的手背。
绾禾点了点头,还是决定把心中憋了很久的疑问,问出来,
“是你救了我吗?”
稚狸明显愣了愣,但是转瞬即逝,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嗯...是的。”
“你撒谎。”绾禾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在被褥上擦了擦,
“那阵是仙界之人所设,而你是妖。”
稚狸那矫俏的小脸上,露出了微微的不可置信。
她分明封了妖气,这人是怎么察觉的。
从这人一进来,绾禾就闻到了一大股狐骚味,这是只狐妖。
至于上次为什么没闻到,是因为她着急,而且大街上人那么多的原因。
“你说吧,真正救我的人在哪,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也是你们狐族崇尚的信仰不是吗?”绾禾直勾勾盯着她。
那女子身体轻轻颤了颤,收回了僵着的手,脸色暗淡下来,
“你一个魔也想报仙界的恩?真是可笑!他不会见你的,既然醒了...”
“稚狸!”
门口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怒吼,打断了稚狸还未说完的话。
绾禾顺着那吼声看去。
男子穿着那日的青衣,披着墨绿大氅,玉冠束发,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
远远望去,谦和温润,如同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