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止住哭声仔细听着。
“我在这儿……尘儿……”
是父亲的声音!
李尘确信了,连忙循着声音的源头跑去,声音是在山上,李尘发疯似的直接跑进了山里,带刺的树枝划破了他的手,划伤了他的脸,他浑然不顾,树叶上的水滴瞬间淋湿了他全身,李尘仿佛没有感觉,只顾着往前跑。
“爸,你在哪儿??!”
李尘一边朝山上狂奔一边大声喊着,惊飞了一群树上的野鸟。
“这儿……这儿呢。”
父亲的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处,李尘坚定地继续狂奔,时不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倒在地,李尘不管不顾继续向前。
几乎是连滚带爬,李尘终于看到躺在地上父亲了。
李尘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手脚并用着爬到了父亲跟前。
此时老李的脸色白得吓人,眼睛几乎是止不住地要合上,整个人都在不断颤抖着。
“爸,你这是怎么了?”李尘连忙扶老李起来,一边问道。
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来了,老李虚弱的脸露出了一丝笑意,“没事,没事……摔了一跤,人老了,一下子没起来。”
李尘满眼心疼地把父亲扶起来,老李长长呼了口气,靠在背后的树上久久不动。
“爸……摔哪了?”李尘颤着声音问。
歇了好一会儿,老李脸上终于是有了些许血色,“没大碍,就是扭到腰了。”
李尘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那咱回去吧,我扶着你。”
“哎……”
老李点了点头,李尘上前把父亲的手扶在了自己肩上,领着父亲小心地下了山。
老李不想让儿子担心,强忍着腰间的剧痛一步一步紧跟儿子的步伐,但他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
李尘清晰地感觉到了父亲身体的异样,并且父亲身体烫得吓人,跟个火炉一样,父亲发烧了。
李尘没有说话,扶紧了父亲,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很快二人便下山来到了泥巴路上,此时天已经快完全黑下来了,李尘扶着父亲朝家走去。
终于到了家门口,李尘打开家门,搀扶着父亲进了屋。
此时的老李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爸!”
李尘一声惊呼,连忙附身查看。
老李几乎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李尘一把抱起父亲进了里屋,把父亲放到了床上,然后撒腿朝姜懿家跑去,这个时候他没有任何办法,能求助的只有姜姨了。
此时姜姨正在洗着脸,她把毛巾放进盛了热水的盆里,打湿后拧干,摊开盖到脸上,毛巾传来的滚滚热气舒展着脸上的毛孔,姜姨痛苦又快乐地哼哼着,好不惬意。
“姨……姨!”
李尘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
姜姨把毛巾放进盆里,起身朝屋外走去。
“姨,我爸在山里摔了,现在在家里躺着,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快去看看吧!”
李尘跑到姜姨面前,一边哭一边说着。
姜姨听完二话没说,撒丫子朝李尘家里跑去,李尘在后边紧紧跟着,姜姨跑得比他都要快些。
“尘儿哥,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姜懿从里屋出来问道。
李尘没有回话,只顾往前跑着。
姜懿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连忙跟了上去。
姜姨一口气跑到了李尘家里,直奔里屋去,很快便看到皱着眉躺在床上的老李。
“老李,你这是咋了?”
姜姨声音很大,她不是怕老李听不到,她怕老李睡过去了。
老李艰难地睁开眼,断断续续开口,
“没……没事,山里……山里不小心摔了。”
见老李还能说话,姜姨心里松了口气,
伸手往老李额头上摸了摸,好家伙,烫得吓人,都快赶上她洗脸的热水了。
姜姨这时才察觉到老李浑身都湿透了。
这时李尘也跑回来了。
“赶紧去给你爸找一身干衣服换了,全身都是湿的,他现在发烧得厉害!”
李尘愣了愣,随即连忙去找衣服,很快便拿来了一套干衣服。
李尘帮着姜姨把老李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了,然后给老李盖好了被子。
“快去烧点热水喂你爸喝点,驱驱寒。”
姜姨吩咐道。
李尘点了点头进了灶屋。
“妈,李叔怎么了?”
“你快回去,把家里的药都拿过来,所有药都拿来!快!”
姜姨没有答话,迅速吩咐道。
姜懿看了眼躺在床上不醒的老李,连忙朝自己家跑去。
姜姨接了盆凉水,拿来一条毛巾打湿了,拧成一团放在了老李额头上。
李尘端着一碗热水走进来了。
姜姨接过水用手指头试了试温度,有些烫,正好。
“去把你爸扶起来,我喂他喝些水。”
李尘应了一声,上前扶着父亲的背让父亲坐了起来。
“老李!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姜姨端着水凑到老李嘴前,大声开口。
老李微微张开嘴凑了上去,姜姨一点点地往老李嘴里倒着。
很快一碗热水便进了老李胃里,李尘慢慢把父亲放平躺了床上。
姜姨把老李额头上的毛巾取下,放进冷水里泡了泡,拧干后重新放到了老李额头上。
过了好一会儿,老李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润,眼睛也睁开了,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姜姨。
“你来了?真是麻烦你了。”
老李小声说着。
姜姨哼哼了两声没有搭话。
“妈,药拿来了!”
回家拿完药的姜懿端着一个药盒跑了进来。
姜姨上前接过药盒,从里面拿了几片药出来,李尘连忙去倒了杯热水过来。
“老李,这是发烧药,吃了就好了。”
姜姨把药递到老李嘴边。
“我自己来。”
老李说着,颤抖着伸出手接过药放进嘴里,李尘连忙递上水,老李喝了口水咽了下去,然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见老李已经能动了,姜姨耶放心了大半。
“你说你,下雨天上山干嘛,听尘儿说你摔了一跤,摔哪了?”
老李勉强笑了笑,“就是把腰扭了一下,没起来。”
姜姨顿时一脸正色,“你腰本来就有旧伤,你就不知道爱护点?给我看看咋样了!”
“什么旧伤?爸你咋没跟我说过?”
一旁的李尘听得有些懵逼,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腰有伤。
“你也真是的,这都瞒着儿子。”姜姨瞪了一眼老李,便给李尘讲述起来。
原来老李年轻的时候在上海码头当搬运工,每天繁重的货物让老李的腰积下了暗伤,阴雨天总会刺骨的疼。
姜姨说完便让老李翻过身来,老李拗不过姜姨,只好翻过身,姜姨撩开老李的衣服,露出了腰部。
腰间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有树枝的划痕,有背篓日积月累压出的淤血,还有一些不知道哪来的疤。
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痕撑起了一个家,养大了一个少年。
“这么严重?”看着老李腰中间的一大片淤青,姜姨惊呼出了声。
李尘在一旁早已心疼的无声哭着。
姜姨拿来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精油,倒了些在手上,抹匀了便在老李腰间按着,揉着。
“这是活血化瘀治跌打损伤的,有点痛你忍着点。”
姜姨一边揉一边开口。
老李很努力地忍住不发出声音,但还是时不时地传出一阵阵闷哼声。
声音如撞锤般直击李尘心灵深处,一瞬间所有炫彩夺目的玻璃便被撞得粉碎。
李尘俯身凑到老李身边,哭着开口,
“爸,我不去读书了,我要在家照顾你。”
(我认错,更晚了,我该死,我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