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殿城赶忙劝住孙彩强,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说:“你千万别着急,打架解决不了问题。就算我们人多,能打过官兵?就算打过官兵,也不能用打来解决问题,那不是造反吗?”
“过这种日子,人不如狗,还不如造反!”
孙彩强愤愤不平地说,还鼓动身边的商户:“天天向我们收税,却不知道税钱花在什么地方,我们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
有几个商户跟着起哄:“不行,今天的事必须见官!”
杨殿城伸开胳膊,用力向下一压,转过脸对所有人说:“今天的事不能就这样轻拿轻放,我们要团结起来,去见县尊,向他讨一个公道。”
“平时收十文的税,我们还能接受。现在的税这样高,不给人活路,肯定不是县尊的命令。”
“这件事必须让县尊知道,请县尊给我们主持公道!”
越来越多的人被杨殿城的话鼓励起来,纷纷举起胳膊大吼:“对,还我们公道!”
“还我们公道!”
几乎所有商户被激起正义之心,振臂高呼,声震九天。
杨殿城找个高台站上去,激励所有人:“打倒贪官污吏,还我们朗朗乾坤!打倒仗势欺人,还我们公道!”
“还我们公道!”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喊起来,声势越来越大。
杨殿城说:“现在大家跟我一起,向县尊讨公道!”
“还我们公道!”大家围在高台四周,脸上义愤填膺。
看到时机成熟,杨殿城跳下高台,走在最前面,振臂高呼:“还我们公道,还我们公道!”
杨殿城在前面走,孙彩强在后面跟着,再后面是东市的商户。所有人走出东市,来到大街上。
周围的居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为何这样,纷纷四处打听。
在东市里买东西的人当然知道原因了,他们出来以后遇到不知情的,站在路边给他们解释。
听完他们的解释,这些人既担忧,又高兴。担忧这些人起来闹事,将来会被秋后算帐。
不过他们也高兴有人起来闹事,处处受人压迫,却无人勇敢站出来,现在终于有人带头了,这次热闹就大了。
于是,心有不平的居民加入杨殿城的队伍,走在最后面,也振臂高呼,还我们公道。
加入队伍的人越来越多。
半个时辰左右,队伍就增加到几百人,在大街上浩浩荡荡,有排山倒海之势。
许多人其实不是商户,纯粹出于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理也加入进来,遇到不明情况的人,还站在路边给别人解释,鼓励他们也加进来。
于是,当队伍走到北市的时候,已经接近一千人。
队伍在北市转一圈,北市的商户也加进来,队伍的声势更大了。
然后绕城半圈,来到西市,又到南市,有更多的人加进来,也有更多的居民加进来。
当队伍来到县衙门口时,人数已经高达数千人,声浪直冲云霄,有颠倒乾坤之威。
门口的衙役吓坏了,打从娘胎里生出来,还没见过这么多人,今天算是见到了。
有的衙役机灵,一看情况不妙,赶忙关起门,撒腿向公堂上跑,把情况告诉了县尊金河田。
外面闹哄哄的,声势震天,不用别人报,县尊金河田也听到了,不过他不知道外面为何这样喧闹。
听完衙役的禀报,他大吃一惊,脸都吓白了,难道哪里激起民变了?不应该啊,县里五谷丰登的,没有受灾,为何生出这样的事?
在这个小县当县令,各方面资源匮乏,收不来高额的税收,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稳稳当几年县令,换一个地方再任几年就是了。
可是,如果激起民变,到将来述职审察的时候,履历上被黑一笔,仕途就完蛋了。
决不能让民变这样的大事情发生在自己任期内。
“打开门,本县要出去,见一见他们。”金河田对身边的衙役下命令。
衙役吓得魂不附体,极力阻拦:“县尊,使不得啊!他们现在正是怒火万丈之时,这个时候你去见他们,被他们打了怎么?你是一县之主,你必须保持冷静,千万不能去见他们。”
金河田仔细考虑他们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是,躲在后面也不是办法。
民情如水情。
堵不如疏。
只要了解他们的需求,尽量满足他们的需求,解决他们的要求,漫天云雾尽散。
如果不见他们的人,逃避现实,只会把事情闹大。
金河田说:“今天我必须见他们,本县不许境内出现这样的大事。”
“大人,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你不能往他们的刀尖上撞啊!”有衙役阻拦道。
金河田有点生气,对身边的一个衙役说:“你现在从后门出去,到外面调查一下,他们为何聚众闹事,调查清楚火速回来报我。”
一名衙役得到命令,撒腿如飞跑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金河田又对一名衙役说:“你也从后门出去,赶快把县丞叫来,还有主薄和典史也叫来,事不宜迟,要赶快!”
又有几名衙役从后门出去,去叫人了。
他们都走了,大堂上只有金河田一个人时,他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稍微动一下脑筋,就把你们全部支开。
就凭你们,还想拦我?门都没有。
然后,金河田走到门口,让看门的衙役打开门。
这种危急情况下,衙役也不敢放他出去,苦劝。
但是,金河田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他们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好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大门打开,杨殿城站在最前面,孙彩强站在身边,余下的两名村民站在左右,其他人全在后面。
当门打开时,杨殿城看到了一个穿七品官袍的中年男人,神情镇定,丝毫不见慌张的情绪,官帽戴得很周正,威严地看着所有人。
所有人惊讶了,这个时候,还有不怕死的官员出来见人?
于是,巨大的闹声刹时安静下来,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但大家都安静了,他们也闭口不说话。
金河田站在门里,杨殿城站在门外,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双方都佩服对方的勇气,不知道开口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