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绣房的陈冬月,先去隔壁看了眼君澜。
此时君澜依旧在睡觉,一直守着孩子的宋芸则说,今天孩子还是老样子,除了咳嗽和没啥精神,别的倒也没说有什么特别的难受之处。
吃喝比平日少了些,但是晚上的菜粥倒是喝了半碗。
陈冬月闻言,觉得情况也并没有太过紧急,于是她便退出了屋子,准备先让老大夫回下血,再给君澜看病。
毕竟,姚大夫看着确实好像冻得快要噶过去了。
为了给姚大夫回血,陈冬月还去厨房拿了几个空碗,往碗里头撒了点儿红糖,又扔了几片姜,随后用暖炉上一直热着的茶水,给老头儿和自己冲了两碗红糖水。
一直在门口听宋好婆叨叨叨的李秀才见有红糖茶喝,也冲进屋子,跟陈冬月要了一碗。
他这人,反正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嘴。
姚大夫这人却有些不合时宜的挑剔,他从陈冬月手里接过茶碗,还不忘说道一句,“这姜茶得煮着喝才好......”
“您要不想喝,可以给李秀才留着。”陈冬月说完,呼噜了一口茶。
李秀才更是在边上点头不已,说自己不嫌弃这茶不是煮的。
虽然吧......这茶确实姜味不浓,但胜在热乎乎的,一口下去,陈冬月只觉妥帖。
别看她身强体壮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挺怕冷的。
可能是因为肾虚吧,她猜测。
听陈冬月口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姚大夫也不敢再提什么非分要求,‘嘻里呼噜’很快就把一碗红糖水给灌进了肚子里。
随后,宋好婆还把锅子里热着的菜粥给三人都端来了一碗。
三人就着茄子干,把菜粥吃了个精光之后,总算是完全从寒冷中缓了过来。
见人吃饱喝足了,一直守着君澜的宋芸,终于忍不住走出房门,催促了一句,“姚大夫,您现在能给咱们家君澜瞧病了吗?”
姚大夫此时脸上又有了血色,他背起地上的药箱,冲宋芸点点头,“这会儿行了,不过你们得替我打一盆热水来。”
宋芸赶紧应了声好,跑去厨房端了一盆热水来。
进了房间的姚大夫,先是替君澜把了脉,然后喊醒了孩子,就这昏暗的灯光,看了看孩子的舌苔。
不过由于君澜他们屋子里点的小油灯,灯芯实在是太短了,所以那烛火只有盈盈一点。
老大夫眼神又不太好,为了看清孩子的舌苔咽喉,只能不停的往前凑。
直到......
“姚大夫,您再把脸往前凑凑,我闺女说不定就能把你头皮啃下来了。”
陈冬月也不想这么说话,可她却实在控制不住她这张嘴。
一直张着嘴的君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咳咳咳’又咳上了。
姚大夫则在一边吐槽那油灯,“但凡我能抓只猫来,那对招子都能比你家这油灯亮堂些!哎,也是我经验足,已经瞧明白了!”
“瞧明白了那您就开药吧。”站在门口的宋扬瞥了一眼姚大夫的小药箱,又追问了一声:“您这......没忘记带药吧?”
“开啥药?”姚大夫把自己的药箱放在了君澜床边,然后打开了盖子,在里头翻腾了一阵之后才道:“小儿偶感风寒而已,不需要用药。是药三分毒,你当药都是啥好东西啊?”
“不开药,那咋治病?”宋好婆顿时又觉得这破大夫是江湖郎中,不靠谱了。
“行了,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们那么多人凑在这里干嘛?赶紧都退出去吧,就留一人给我搭个手就行。”姚大夫说着话,从药箱里头翻出了一块砭石和一个小瓷瓶。
他把砭石和自己的手,泡进了刚才宋芸端来的温水里,见众人也不走,便又催促了一声:“你们那么多大人站在这里,房间气息污浊,不利于孩子康健~~赶紧的出去吧。”
“我留在这儿就行,你们都出去吧,一会儿好了再叫你们。”陈冬月觉得老头儿说的话倒也没错,不过他要怎么治病,她倒是想要瞧瞧。
大当家的都说话了,那宋家娘仨也没啥好说的,皆都退出了房门。
待人都走了,姚大夫便让陈冬月也把手在温水里泡一下,随后他让君澜趴在床上,让陈冬月把孩子的衣服给撩起来,露出整个脊背。
陈冬月没有多问,依言照做。
待准备好了这些,姚大夫在手掌心里倒上了点儿小瓷瓶里的油,随后两手猛搓了好几下,再把手轻轻放在君澜的后背上,推拿了起来。
如此往复了几次之后,姚大夫最后还从孩子的尾椎开始,两个手沿着脊椎交替往上,一路捏到颈椎处。
又是如此往复几次之后,老大夫最后又在君澜背上用砭石刮了几下,随后便让陈冬月用干帕子给孩子身上擦了擦,便说前头已经好了,让孩子翻个面。
在此期间,之前一直咳嗽不停的君澜,居然一次都没咳嗽。
待孩子翻了面,姚大夫又从他的小药箱里头找了一包银针出来,随后又让陈冬月帮忙解了孩子的衣服,然后在孩子身上手上咔咔一顿戳......
看得陈冬月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这人吧,刀伤剑伤啥的,倒是不怕。
最怕的就是这种细细的针头往身上戳的感觉。
她就觉得这种极细的伤口简直太疼了,比被刀砍伤还要疼!
特别是上回她被砍伤,尤娘子给她缝针之后,她就更害怕这种尖刺的玩意儿了。
吓死人,超级疼!!比砍头还疼!!
她现在只庆幸感冒的不是她,这银针没往她身上戳。
要不然这银针戳着还得等好久才能拔,陈冬月觉得自己能嗷嗷嗷喊半天。
约莫过了一炷香之后,姚大夫起了针,“今天这就结束了哈,明后天再这么来两次次,孩子的病也就差不多了。”
“啊?”陈冬月很是意外,“咱真的不需要搞点儿汤药啥的吗?”
“要那玩意儿干嘛呀,”姚大夫略显不耐烦,“小孩子,本就不爱喝药,你还非得让她喝~~又伤身体又伤心,何必呢。”
“姚大夫说的对!”君澜这会儿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娘,我不想喝药,我想吃鸡蛋饼。”
嗯?这么立竿见影的吗?
“那行,”陈冬月见君澜有了胃口自然高兴,“我这就让咱们家鸡现下几个鸡蛋去!”
说完她便乐呵呵的推门出去了。
老大夫还叨咕呢,“让鸡现下蛋?东家真会开玩笑。”
“我娘没有开玩笑,”君澜一脸正经道:“她真的可以让鸡现下蛋。”
“哈哈哈哈,你定是被你娘骗了~~”
“您不信......算了,过几天您就会信的。”
反正,他们家以前也没人信四只鸡一天能下二十个蛋,但现在却都已经觉得稀疏平常了~~~
.......
两日之后,君澜的风寒,正如姚大夫所说的那样,痊愈了。
期间孩子除了泡了一次药浴,做了两次针灸推拿之外,真的是没有喝过一碗药。
陈冬月直说,这老大夫肯定是因为医术太好,所以才把自己搞得那么穷的。
毕竟大夫看病,诊金是小头,主要还是买卖各种药材能赚钱。
姚大夫却说,陈冬月说的不对,他说自己曾经也风光过,就是.......自己现在这不也是遇到了难处了嘛!
不过现在幸得陈东家不弃,他小老儿要在这青山村一展拳脚了。
青山村里头,现在也算得上比较祥和,所以有钱上门求医的人,倒是确实有那么几个。
但是外头的世界,据说都乱了!
宋不凡还特地来关照了陈冬月,让她把贵重之物放放好,因为他昨天听村里人说二十里铺抓了八十个江洋大盗,于是跑去求证了下。
事实证明,八十个江洋大盗是假,但是二十里铺确实抓到了九个劫匪。
“要说还得是二十里铺,”宋不凡深情并茂的跟陈冬月说:“要不是因为他们那儿有两个衙役驻守,当场砍杀了四人,打残了两人,就光凭二十里铺的那些乌合之众,肯定干不过九个人!
哪怕最后村里人收拾三个劫匪,那都被砍伤了二三十人呢!
那俩衙役也受了伤,好在伤都不算重.......那两人也真是立了大功了,听说县衙都要表彰他们呢。”
陈冬月眼神矍铄,“真的啊?不愧是官衙的人,真是厉害。”
“那可不?”宋不凡一脸严肃,“人家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肯定比咱们普通老百姓厉害。对了冬月,你前几天去县城给君澜请大夫,路过二十里铺,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没有啊,”陈冬月一脸的坦然,“咱们回来还挺顺利的。”
宋不凡点头道:“哎,我也是突然想到,你们那晚怕是遇到过劫匪,好在人家估摸着想干票大的,所以没看上宋得柱。”
“估计是。”陈冬月很诚恳的点头。
“现在外头乱的很,打劫抢孩子听说到处都是,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赶夜路了,不管干啥,安全第一。毕竟咱们村现在都指着你过日子呢!”
这句话,宋不凡说的很是真诚。
现在青山村缺了谁,都不能缺了陈冬月。
要不是怕被陈冬月打死,他真恨不得能把这孩子拴自己裤腰带上。
不然宋不凡总感觉不太安全。
陈冬月闻言只拍着胸脯保证,“那下回出去,我就让李秀才和宋杨去。”
“那行~~”宋不凡心想,反正这俩也没甚大用,有个万一.......自然也不行,但是总比陈冬月涉险要好些。
冒昧,宋族长真的太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