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绣坊,陈冬月就宣布了自己准备收购团扇拿出去卖,和宋不凡当上了宋氏族长的消息。
原本热闹非凡的饭堂间,整个都安静了。
连一直叽叽歪歪满地打滚的宋志刚,都安静的趴在了君澜的脚下,歪着脑袋,看着陈冬月。
咋的了这是?!这族长说干上就干上了?这么草率的吗?
“不是,”宋杨第一个提出疑问,“族爷这就做了族长了?之前也没听说啊......宋常年能愿意?!”
听到宋杨的质疑,李秀才第一个反应就是,“冬月,你不会把人打出好歹来了吧?”
“怎么可能~~”陈冬月朝李秀才翻了个白眼,“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打打杀杀。”
说完,她瞧面前的桌子,桌角的一个榫钉有点儿突出来了,于是想捎带手给拍下去。
不料这桌子本就已经有些年头了,被陈冬月的爪子一拍,榫钉倒是拍下去了,桌子却也......稀里哗啦,瞬间散架。
桌子,卒了。
“弱女子~!”李秀才忍不住指着一地的桌子问陈冬月,“你管这叫弱女子?!”
“那确实也是这桌子不行了,”大墩子倒是很愿意替陈冬月说话,“我每次趴这桌子上吃饭,都怕这桌子散架。
要我说~~~这桌子早散早好,真要是摆了满满一大桌的菜,这桌子再塌了,那才叫人懊恼呢。”
此时,宋好婆哀叹了两口气,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好在咱们饭菜还没盛出来,不然就真浪费了。哎.......算了算了,先吃饭吧。阿芸,跟我一起端饭去。”
小老太太怕自己再留在这里,会忍不住说陈冬月两句。
可现在陈冬月力气这般大,又是家里的话事人,小老太太觉得自己还是躲远点吧,免得一会儿冲撞了这女力士就完犊子了。
宋不凡一听宋好婆这么说,便从长凳上起身,笑呵呵的说要回家吃饭去。
“族爷就在这儿吃吧。”宋杨客气了一声。
“那也行。”宋不凡笑嘻嘻的又坐了下来,“一会儿吃完饭,宋杨,我还得跟你好好琢磨琢磨咱们青山手工坊的办事章程呢。”
“青山手工坊?”宋杨抬了抬眉,“这就连名儿都起来了?”
“那可不?”宋不凡笑得很是灿烂,“反正都是冬月的产业,咱起的名儿,就得跟绣坊一样不是?”
“也是~”宋杨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可我总觉得这事儿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直蹲在门口撸狗玩的君澜慢悠悠道了一声:“也不知道哪家缺心眼的,会在腊月里买团扇~~~娘,你确定手工坊能有生意吗?”
对哦!
宋杨恍然大悟,“是啊,这会儿应该卖点儿取暖的才合适吧?”
“取暖的?”陈冬月挑起一边眉毛,“咱们是有羊毛卖呢还是有熊皮卖?反正我能想出来的买卖,也就这个了。
当然,要是卖团扇实在不合适,咱们也可以卖点儿藤编的小灯笼啊,盛果子的小笸箩啊~~~都行啊,反正随机应变嘛。”
“要我说,这些都不好卖。”李秀才对陈冬月的新买卖,不太有信心,“这会儿谁家还有闲钱买这些吃不得用不得的玩意儿啊。”
可大墩子却不这么想,“这会儿不买这些玩意儿的人家,年景好的时候也不会买这些东西的。
买卖这种没啥大用处的东西吧~~~其实跟年景,也没太大的关系。”
“瞧瞧~~”陈冬月指着大墩子道:“到底是地主家的儿子,还是懂富人的想法的。不错不错,大墩子这脑子可以啊。”
“不错个屁,”李秀才朝天翻了个白眼,“君澜都认字比他多了~~~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同样是写一个字,人家写起来就一笔是一笔,一划是一划。
可大墩子每次写起字来就跟描花似的~~~好像这世上就没有笔画这个玩意儿。”
“哦?”陈冬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墩子你把你写的字,拿来我瞧瞧。”
“吃完饭再瞧吧!”宋好婆端着一大盆的菜饭进了饭堂间,她看着满地的桌子,问了一句:“要不这晚饭就端在手里吃得了?”
诸人皆举手同意。
在他们眼里,吃饭的形式不重要,吃到肚子里的饭菜,那才重要!
今日李秀才做的是萝卜干焖饭,里头还加了点儿陈冬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腊肠切的丁。
萝卜干还用猪油炒过,所以这饭看着素,吃着却是肉味十足,香的很。
要不是李秀才只做了一锅,大墩子觉得一个人就能干完一整锅。
陈冬月就不明白了,“大墩子,瞧你好歹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可我怎么瞧你吃啥都那么香啊?
这萝卜干焖饭,就这么好吃?连盆儿你都给了......”
而且比宋志刚舔的都干净!
“不瞒你们说,”大墩子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手里的饭盆,“我在家里头吃饭,可不敢这么没规矩。我父亲是个读书人,所以咱们家吃饭规矩可大了。
我也不能想吃啥就吃啥,每日吃喝都有管事安排着来,而且吃饭还不能自己夹菜.......总之虽然吃饭开销挺大,但是吃的肯定没这儿开心。”
“有你在,咱们这吃饭开销也不小!”宋好婆赶紧提示了一下大墩子。
大墩子憨憨一笑,“我有钱的,等路好走了,我就去县城把银票破开来去!宋好婆放心,我不会赖您饭钱的。”
没想到大墩子居然如此实诚,搞得宋好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她收走了众人碗筷,尬笑着说自己也不是催促大墩子交饭钱,主要.......主要......主要........反正她要洗碗去了!
小老太太到底还是老实人,说起瞎话来,连陈冬月一成的功力都不到。
.......
一餐饭毕,宋不凡拉着宋杨说起了办手工作坊的细节。
而陈冬月则跟着李秀才去了东院。
她倒是要看看,大墩子的学习,到底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看出了些名堂来了。
“你瞧瞧,”李秀才把平日里宋杨他们写的字,都摊在了陈冬月面前,“虽然宋杨宋芸写字也不太好吧?但是每日学着,总有进步。
可大墩子......你瞧瞧,到现在也就能写几个简单的字,这笔画都是散装的。”
陈冬月拿起大墩子写的字,仔细看了下,然后扭头问了句大墩子,“你是怎么做到,把一个字既写错,又写得如此支离破碎的呢?”
“我也不知道,”大墩子低着头,心情很是低落,“李秀才说的笔画,在我看来,就像是画符。这一个个的字,看着就像一个个的符咒~~~”
“啊对对对,这些都是教你念书的先生的催命符。”李秀才接了一句。
陈冬月又问大墩子,“所以这些字在你看来,书写起来,是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吗?”
“没有~~”大墩子摇头,“完全记不住笔顺笔画.......有些字看着我能认识,可非得让我自己写,我就想不出该怎么落笔了。”
“我明白了。”陈冬月冲大墩子点点头,“你这不认识的毛病,应该不能怪你。”
“难道怪我?”李秀才指着自己的鼻子,“冬月,你讲话得摸着良心撒......”
“说你了吗?”陈冬月蹙眉看向了李秀才,“李秀才你这人还行,就是嘴太碎了!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见陈冬月面露不悦,李秀才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陈冬月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