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响起一阵簌簌的动静,像是黑鸦扇动着翅膀飞远的声音,房里的烛光被风吹得晃荡,光影随之来回摇摆。
倏地,风吹开了窗户。
夜里的穿堂风从走廊上呼啸而过,吹得那面窗户不断地轻轻摇摆,风吹来灌进脖子里有些凉,叶子安不满地回头瞧了眼半开的窗扇。
他瞥了眼面前神情还略有几分呆滞的柳怀远,心里忍不住吐槽几句那股坏人兴致的穿堂风,之后却还是认命地走向了窗边。
等他站定于窗前,一抬眼便看见立于对面屋檐下的那几只毛色油光顺滑的黑鸦。
黑鸦静静地立于屋檐之下,黑漆漆的夜里那几对红色的鸟瞳看上去尤其慎人,叶子安只是打量了一眼,竟意外发现那群黑鸦正看着这边。
不像是没有灵智的畜牲,相反的,被那群黑鸦盯着,让人有种脊背发凉头皮发麻的感觉,到底也不是什么吉祥的物种。
以他多年看文无数的经验来看,那群黑鸦估计是被驯养出来的。
天岚宗人杰地灵,灵气蓬勃,没有道理会突然聚集一大片黑鸦在此地,那群黑鸦会出现在这里想必绝非偶然,该不会有人在监视他?
像是为了佐证他的想法一般,那群黑鸦忽然散开,扑棱着厚重的翅膀向远飞去。
——叮,沐渊好感度减10。
——沐渊当前好感度-10,请宿主注意。
?
叶子安站在窗前懵了一下,天知道他连沐渊的面都没见过,居然,现在居然隔空就给他刷了个负的好感度。
老铁你别太荒谬。
屋檐下的鸦群散了,叶子安稀里糊涂地关紧了窗扇,原本想着逗弄柳怀远的心思也被系统的那道提示音给驱得一点不剩了。
那姓沐的是个什么东西,面都没见上就给他打负分是吧?
等着瞧吧,等他俩以后见了面,他非得让那个叼毛拜倒在他的道服下不可,现在先让他牛气一会儿!
叶子安走到柳怀远身边,手指穿进少年发间,轻轻扯着对方的头发抬头看他,二人目光相对的瞬间,他笑盈盈地问:“师弟要留下跟我一起休息吗?”
猩红的瞳孔渐渐归于黑色,叶子安忍不住用指腹摩挲起少年那双流光溢彩漂亮得不像话的桃花眼。
“初秋夜里冷,丹宗温度低,我还未置办入冬的被子,我俩挤挤能暖和些,师弟你意下如何?”叶子安纯纯胡诌。
他是火灵根,本身温度就高,哪怕真的怕冷也不该和柳怀远躺在一处,本来冰火便不相容,他跟柳怀远躺一起只会更冷,取不了半分暖。
但凡柳怀远的脑子还能正常思考,他都能看得清叶子安这会儿不过只是做戏故意勾他的。
他看不透,眼里尽是叶子安那张笑盈盈的脸,脑子好像被糊住了一样。
两人躺在床上以后,叶子安手里把玩着柳怀远的发带,手搭在人腰间。
柳怀远则背对着他面朝里侧的墙壁,全程跟个哑巴一样,身体更是僵硬得仿佛一具僵尸,往床上一躺都不带动的。
叶子安身高腿长,微微侧身躺着就好似一堵墙,中间隔了点距离,看着仿佛紧贴在柳怀远背上,他今天本来就累,躺下再没别的心思,不多会儿便睡着了。
寂寂夜里,少年睁开眼睛,感受到身后渐渐变平稳的气息,遂开始慢吞吞地转过身子朝着叶子安。
灼热的目光先是落在青年脸上,然后缓缓下移,落在青年微微向外敞开几分的衣襟之上,白皙的食指轻轻一挑,拨开那层碍眼的衣襟。
手指轻轻按在叶子安颈侧,柳怀远静悄悄地抬眸看了一眼,在确认他没有反应后慢慢将叶子安的头转过去。
情人契留下的刻印露了出来。
在靠近锁骨的位置,柳怀远指尖凝聚出一束蓝色的灵力,随着灵力的注入,情人契红色的血线被他勾了上来。
怪不得他一直没有找到情人契在这人身上留下的刻印,原来位置在衣服底下。
青年的皮肤本就白皙,红色的刻印落在皮肤上显得尤其惹眼。
柳怀远直勾勾看着那道情人契,手指轻轻抚摸着红色的刻印,不知怎的,象征道侣两情相悦的情人契,此刻在他眼里却显得尤其不堪,丑陋。
这股不堪和丑陋的感觉并非来自面前叶子安,也非这道情人契,反而来源于自己。
好像他也明白,像他这种人根本不配拥有情人契,哪怕有了,也只会显得他是多么丑陋多么不堪,仿佛污水下的一摊烂泥。
留在叶子安的身上,这道刻印就像一个巨大的污点。
然,情人契除非自愿,否则不得成立。
他想不起暴走期间发生的事情,醒来最大的发现便是这道情人契,情人契的出现重新定义了两人的关系,并非他逼迫,而是叶子安自愿与他结契。
这个发现不但没有让他有一丝雀跃,反倒是让他看向叶子安的时候,强烈的占有欲再次升级了一个高度。
只是一个情人契远远不够,到如今,他想要的更多,他想彻底掌控叶子安,让这个人身边只剩下他,只看得见他。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阴暗的想法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滋长,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动摇他努力维持出来的冷静表象。
处于临界点上的情绪仿佛下一刻就会全面崩盘。
那日以前,情人契是他压根不敢奢望的东西,可一旦契约成立,过了不到一天,他便觉得仅仅一道情人契远远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
不止那个所谓的合欢宗首席的身份,叶子安身上所有能看见的,对方所有一切他都想要。
少年眼底热烈的占有欲如烈火燎原,暴虐的情绪此刻不加掩饰地浮现出来,他徐徐抬起头,轻轻在叶子安的颈侧,那道情人契的刻印上落下一个吻。
“师兄,既然如今我们两情相悦,那要是怀远日后做了错事,想必师兄也会原谅怀远的吧。”少年的脸上浮起偏执几乎疯狂的神情,就像挣脱了束缚的一条疯狗。
他张开手臂,努力怀抱住比他要强壮不少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