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日光照进窗子里，显得走廊愈发的沉闷。
从尽头的阴暗处走出两个人，交谈声并不响亮，带着某种默契。
“你可以放弃他，他很有可能是个变数。”
“是么？”
青年抬腿迈过地上的一摊血肉，笑意不减，“说来听听？”
“他是一个极端利己的人，这点你比我清楚。生死关头他绝对会放弃他的同伴。”
“就是这样处理起来才麻烦。”姜辰伸手摁了电梯上行键，“在这种前提下，你觉得你能打得过他么？”
殷极身形一顿:“你认真的？”
“唬你干什么。”青年注视着缓缓亮起的腥红数字，“如果你们在同一个A级副本里，我最不担心的就是他的生存问题。”
“……”
“他会用尽一切方法活下去。”
殷极神色凝重道。
“是这样。所以他很适合干一些事。”
——一些正常人干不来，他干起来却完全不会犹豫的事。
青年仍然笑着，眸中带着些许难以被察觉的疯狂。
叮咚——
九十层，到了。
电梯发出冰冷的通报声。
“我会向他展示出足够的诚意，不用担心。”
姜辰提步走进电梯，食指抵唇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弧度，同时电梯门隐隐有了要关的趋势。
3-
2-
1-
“砰。”
当青年的最后一根手指收起，关到只剩下一条缝的电梯发出闷响，两边门同时开开合合，怎么关也关不上。
门外是神色仓促的少年。
姜辰单手翻着衬衫袖子，指骨在动作间拉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语调上扬:
“来了？”
少年手里捏着匕首，借力将电梯门别开，唇缝开合间透出一声哼笑。
“你的诚意，我拭目以待。”
……
【叮咚——】
【检测到玩家姜辰已进入中心代理大楼九十层以上区域并持有该层房卡，将对玩家进行身份变更。】
【变更中……变更完毕！】
【当前阵营:准神（虽然和你的实际资产根本不符就是了）】
【当前魅惑值:60】
【资产额:0（重申:你真的穷毙了！）】
姜辰:“……”
青年盯着面板上极具嘲讽气息的系统通知，皱起眉头。
“殷极不来？”
一旁的少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爽，终于发问。
“他有别的任务，卡归我了。”
“……”
而后又是一阵沉默。
雀钱视线随意地落在电梯间的海报上，脑子在飞速旋转。
姜辰承认给殷极布置任务，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也就相当于……他们现在真的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了。
雀钱的瞳孔微张。
这家伙真的对他不再保留了？
少年斟酌片刻，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呃，你为什么答应对抗No.1啊？”
说完，雀钱小心翼翼地朝后面瞥了一眼，刚好对上青年眸中若有似无的笑意。
少年立马咳了一声，挪开视线。
天地良心，他绝对不是想八卦对方的私生活，只是验证、验证一下……
姜辰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你很想知道？”
也……不是特别想。
雀钱心里是这么说的，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是:“我总得通过你的目的来增加一下我们之间的信任吧？”
青年轻轻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倒是做出了回答:“他是我前男友。”
“……………………………………………………”
雀钱:?！
少年难得表情管理失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你开玩笑呢吧？！”
姜辰笑的特别儒雅且混账:“我有骗你的必要么？”
好像确实没有。
想到这儿，少年更加凌乱，连忙点出面板查看自己的直播状态。
呼……幸亏还开着屏蔽。
而就在这时，青年扫了一眼他如释重负的样子，语气不咸不淡:“你不用看那么紧，我直播还开着呢。”
你直播还开着……
等等，会有人在面对贼拉强的前男友时还能跟你谈笑风生暴露自己吗？
那不是等着被嘲讽嘛！
雀钱再度怀疑:“你真的没骗我？”
姜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从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你反应过来了？”
雀钱:“……”
感到恼怒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就说嘛，NO.1这么强的人为什么会忍得了这种欠儿登男朋友。
“我直播确实没开。”青年解释道。
那就好……啊不是重点在这个吗？！
“那你前面说的那个……”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姜辰顿了顿，“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
到电梯大门开的前一刻，少年都保持着一脸空白，怀疑人生。
“叮咚——!”
“95层，到了。”
机械音通报着，两边的门慢慢打开。
“欸……?你们好？”
身后突然传出来一个见鬼的柔弱声线，把雀钱因为震惊而不好使的脑子彻底干宕机了。
他顶着一脸WDF转头回去，对上姜辰的满眼无辜。
雀钱:“……”
演过京剧是吗？！！
他不得不动用自己仅剩的脑细胞，悟到电梯门外还站有其他人这一个事实。
于是少年挪动眼珠，朝电梯门外看去。
——岂料就只看了这一眼，就已确定了永远。
“沃日……”
他无声嗫嚅。
面前仍然是一条走廊，只是相较于刚才的90层要金碧辉煌得多。
灯火通明，红毯铺袭，瓷砖天花板干净得能照镜子。远一点的地方立着一个古风美男，手持一把山水墨扇子，和周围的景致仿佛融成了一幅画。
但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问题的重点是站在电梯跟前的男人。
此人身高腿长，五官深邃。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犀利幽深仿若寒潭，望不见底。只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身经百战的长刀，哪怕是收在刀鞘间，也能让人心中警铃大作。
雀钱摸上自己后腰别着的匕首，浑身肌肉紧绷。
就是这双眼睛。
这双本来笑起来多情勾人的眼睛，现在沉淀着仿佛年深日久的冽冰，只一眼就会要了人的命。
雀钱认识这双眼睛……不，应该是全游戏的人都认识这双眼睛，这张脸。
他是这个游戏中不可撼动的王。
NO.1，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