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充斥着恶意的低语，令人非常容易就能联想到一些暴力而又血腥的场面。
仅仅听到一丝丝，就能瞬间引起身体乃至精神的抗拒。
躺在地上的颜新柔即便全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却仍在坚持着捂住耳朵。
董夕则将更多的心神放在了卫子舒的身上。
当他看见卫子舒似乎因为脱力而跪倒在地的那一瞬，揪心的闷痛瞬间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他下意识赶紧上前，完全将卫子舒之前的叮嘱全都抛到了脑后。
当他终于靠近的时候，脑子比眼睛先一步意识到了卫子舒的不对劲，他的哥哥似乎非常难受，好像正在忍受着什么痛苦的折磨。
眼睛看着这一幕，他整个人简直快要疯了。
或许是潜意识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的身体下意识帮他作出了反应。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猛地砍向了那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脑袋！
瞬间，一颗圆溜溜的东西掉在地上，并咕噜噜地滚远了，直到碰到了桌子腿，这才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嘶哑的咒语瞬间消散，漂浮在空中的雾气也跟着渐渐变浅。
感受到手下的东西似乎停止了挣扎，并且身体里的疼痛也跟着停止，卫子舒眨了眨眼，终于将一切看清。
老妖婆死了，脑袋都没了。
手下的躯体正在变凉，就连血液都开始凝固。
这具狐狸身体已经死去，并且死的不能再死。
再次眨了下眼睛，随后，他松开了匕首，脱力地滚到了一边。
然而，在身体即将接触地面之前，一双颤抖着的大手将他捞了过去。
是董夕，他似乎被吓坏了，全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就连声音都在抖，“哥？你怎么了？”
隐隐的哭腔令卫子舒有些哭笑不得，他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歇歇就好了。”
董夕似乎不怎么相信他的说辞，仍旧红了眼眶。
卫子舒只好非常无奈地再次解释，“我真的没事，我也很惜命的好不好，要是真有事，我还让你在这抱着我？早就让你滚去叫大夫了，好吗？”
这样带着一丝丝玩笑意味的回复，总算令董夕安下了心。
他重重松了一口气，随即直接站起来就抱着卫子舒就往外走，根本不搭理身后来自颜新柔微弱的求救。
“等等！救救我！带我一起离开……我不要待在这里……”
咿咿呜呜的哭声断断续续，颜新柔看着不远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简直都快吓尿了，尤其是对方那双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方向。
“呜呜呜……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求救的声音越来越远，卫子舒被烙铁似的双臂紧紧抱着，他偷偷向后瞄了一眼，简直是一片狼藉。
又重新看向董夕，卫子舒难得有一点点心虚，“那个，你打算怎么处理今晚发生的事？”
头顶响起董夕低醇的嗓音，“你别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话很短，但卫子舒就是莫名地感受到了对方平平语调之下的隐隐怒气，遂默默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回廊，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月亮门，他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卫子舒只感觉好漫长，原来回去的这条路这么远吗？
看着头顶的星空，吸着微凉的空气，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眼皮开始变得沉重，他的意识也逐渐迷离。
被稳稳抱着的卫子舒陷入了浅眠，他能听到，也能嗅到，唯独意识朦朦胧胧。
他睡着了，并且还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本来就走得挺慢的董夕，在看到卫子舒睡着的时候，再次下意识放缓了步调，他不急不缓地向着他们的小院而去。
实实在在抱着怀里的人，他的内心无比安定。
天知道，就在不久前的刚刚，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却没看到哥哥的身影，那一瞬间，他到底有多么害怕。
好在当时哥哥还没走远，他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现在将人抱在怀里，董夕只感觉无比的心安，就连步伐都在不知不觉中轻快了不少。
终于回到他们的小窝，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并贴心地为对方褪去了外衣。
把被子盖好，董夕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边，他的眼底全部都只有那个正在熟睡的身影。
他看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
而卫子舒即便在梦中也感受到了那道视线，柔和而又倔强，一直不曾移开。
梦里的场景纷繁而又混乱，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呓语在一声声呼唤。
“子舒……”
“大魔头……”
“哥……”
欢快的嗓音一直在喊，“哥，哥！哥！哥！！”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嗯，我在。”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正正头顶，而董夕就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
听到声响，他当即起身走了过来，“哥，你醒了。”
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卫子舒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董夕浅笑着回应，“嗯，已经没事了。”
卫子舒没再细问，只简单回应了一句，“好。”随即便起身下床。
在卫子舒站起身的时候，董夕突然直直望着他，蓦然开口道：“哥，是不是以后你就可以永远与我在一起了？”
穿衣的动作顿了一下，卫子舒同样望了回去，他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回复。
“是的。”
话落的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对方眼中刹那间的星光，亮得不可思议。
后来的后来，卫子舒才知道，那天半夜发生的事，府内竟然没有多少人知道。
他这才注意到，府里的仆从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已经很少看到熟悉的面孔。
至于颜新柔，她那天疯了似的连夜逃离了落霞城，不知道去了哪里，再也没出现过，想来应该是被老妖婆吓坏了。
原本他还在怀疑，老妖婆真的死在了那天晚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