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的人虽然看重孝道，却也认同如果父母长辈不慈，小辈也不必一味顺从。
进了书房，方清宁看着这间不知道承载了原主多少委屈与泪水的地方，目光平静无波。
不等方父说什么，方清宁便径直找了第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方父憋了憋气，还是没说什么，对着后面跟着的方清梦道：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清梦哪里被方父这样对待过，今天她先是在楚家门前跪了不少时间。
又走了老远的路，人还没缓过劲，又在方家门口看了一场大戏。
听见方父的声音，顿时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是……是……”
磕磕绊绊的，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说什么？
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想把方清宁骗回来，抢方清宁的未婚夫？
这件事早在方清宁出发去镇国寺做法事的时候，方父就对她说过了，这件事不要想了。
楚家已经出面，她想嫁给谁都可以，唯独二皇子不可以。
除非二皇子能顶着压力主动来求娶。
方清梦跪在地上默默垂泪，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嫁得处处不如方清宁吗？
她不甘心。
方父看着低着头什么都不说的方清宁，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方清梦，脸都青了。
指着门口的一个丫头：“你来，你说，今天要是说不明白，我当场发卖了你。”
这丫头他记得，是一直跟着方清梦的贴身丫头，叫什么桃红。
桃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歪着头看向方清梦：“小姐……”
方父道：“看她做什么，我让你说！”
桃红没办法，心一横干脆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不说立马就得死，说了还能想想办法。
方父在桌案后，听得眼睛都红了。
看着方清梦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却顾忌着方清宁在场，不能发泄出来。
咬着牙，方父道：“清宁啊，你也好多年没怎么陪你外祖母了，先去住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父亲亲自去接你回来。”
方清宁站起来，像是没看见屋子里跪的两个人，福身行礼就退下了。
等到走出院子，还能隐隐的听到方父的吼声。
目的达到了，方清宁溜溜达达的往院子外面走。
这次回来，她没让白芷跟绿芜跟着，只带了女卫。
女卫不像是白芷细心周到，也不像是绿芜叽叽喳喳，只是默默地跟在方清宁身后。
刚要踏出大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大小姐！大小姐留步！”
方清宁回头一看，正是方老太太身边的刘嬷嬷。
“可是祖母有什么事情？”
方清宁看她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也不介意，淡淡问。
刘嬷嬷自来在方老太太身边耀武扬威惯了，原主之前一直都对这个凶巴巴的嬷嬷有些惧怕。
“大小姐可真是让老婆子我好找！”
刘嬷嬷面上带着讥诮，上下扫视了方清宁一遍，最后眼神落在方清宁的手腕上，眼睛都亮了。
方清宁好似不经意般转了转手上的镯子，这镯子是二舅母给她的见面礼。
二舅母家是皇商，好东西自然是不少的。
“老太太病了，大小姐都不知道去看看吗？”
刘嬷嬷话是对方清宁说的，眼睛却盯着方清宁手上的镯子不放：
“这话要是传出去，只怕对大小姐的名声有碍。”
方清宁抬起手，抿了抿鬓边的碎发。
阳光透过镯子，更显得玉质清透。
刘嬷嬷的眼睛都看直了，她跟在方老太太身边，往日里，也没少借口从方原主手里拿东西。
要不是方清宁前阵子在方家折腾的那几天，余威尚在，恐怕此时刘嬷嬷都要上手抢了。
方清宁也是要被刘嬷嬷那垂涎的样子逗笑了。
“刘嬷嬷可是喜欢这镯子？”
方清宁笑眯眯的问，看着脾气好极了。
刘嬷嬷眼睛都没离开镯子，就直接点头：“大小姐大方，老婆子我就不客气了。
待会儿到了老太太院子里，一定会为大小姐你求情的。”
话说完，刘嬷嬷就冲上来，就想把镯子直接撸走。
还没碰到方清宁，就被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卫，一脚踹飞了出去。
哎呦哎呦的躺在地上直叫唤。
方清宁放下袖子，没什么诚意地道：“哎呀，刘嬷嬷这是怎么了？怎么摔倒了。”
对跟着刘嬷嬷几个已经愣在当场的丫鬟道：“光看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人扶起来。”
“大小姐你……你等着，老太太不会饶了你的。”
刘嬷嬷被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来，呲牙咧嘴地对方清宁说。
方清宁歪歪头：“我本来想直接遵从父亲的话，直接回去了，既然祖母要求了，我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说着，撇下刘嬷嬷等人，直接往方老太太的院子走。
也有看见方清宁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样子，跑去报信的。
方清宁也没有让人拦着，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秦氏的人。
秦氏知道了，大概率就会去通知方父，正好，有些事情她本想着缓缓再解决，既然有人撞上门来，就一并解决好了。
不出方清宁所料，那人果然是给秦氏报信的。
方清梦去楚家的事情，并没有跟秦氏说，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连方老太太都直接翻车了，方父还出了大丑。
秦氏此时正发愁怎么安抚住暴怒的方父，将方清梦做的蠢事掩盖过去。
正巧，这件事报上来，秦氏立刻就往书房走去。
一进门，就看见方父要对着方清梦扔东西。
秦氏的眼皮一跳，赶忙道：“老爷消消气！”
方父将东西重重放在桌子上，哼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秦氏走上前，给方父顺了顺气，道：
“清梦是该罚，可她说到底也是想为老爷分忧，不过是年纪尚小，处事不当罢了。
倒是妾身听说，大小姐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方父皱着眉：“不是让她回楚家了吗？”
秦氏摇头：“这……妾身就不知道了，只是听闻大小姐还将老太太身边的刘嬷嬷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