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是啊,顾子渊也希望天下太平,不过这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就在昨天,顾子渊就看见蒋毅领着部队浩浩荡荡从水路直奔荆襄去了,看人马怎么着也有十万人,这十万男儿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儿子呢。顾子渊想了想,实在是不太放心,算了,还是过江去吧,大战将起,没人可以置身事外。
又几日,战前准备越来越足,开战的气息越来越浓,魏国征东将军曹亢和征南将军乐朔已经分别率军二十五万进驻了合肥和南阳,尤其是曹亢,早早就扎好了营地和濡须口的吕正隔江相望,大战一触即发。
不过今天传来了好消息,东吴丞相鲁桓亲自出使西蜀取得大成功,由关圣家族后代关易关放父子率领的十万川军已经入驻白帝城,随时准备顺流而下驰援荆襄。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深秋时节农忙结束,千家万户都准备过冬,理应不兴兵甲,可是魏王实在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命人传话曹亢和乐朔,希望自己能在长江以南闹一闹这个年关。
合肥,曹亢率领的大军已经在此整顿了几日。
“报,张嫣将军来报,两万虎贲先锋军已进驻逍遥津,与濡须口隔江相距不过百里。”
“好,张将军巾帼不让须眉,这是要效仿其祖文远将军,在逍遥津大破吴军,哈哈哈,只可惜,攻守之势异形了。”
曹亢,曹氏宗亲,按照辈分来算,那可是当今魏王曹信的叔父,乃是先王留下的辅政大臣,年少时就投身军旅,大小战役数百次成就了这位将军坚毅威严的性格。
逍遥津渡口,张嫣正站在江边眺望,从小不爱红装爱戎装的她发奋要重现祖上荣光,成为举世之良将。江面上弥漫的雾气丝毫遮盖不了其凹凸有致的身材,张嫣眉头紧锁,思索着如何先发制人,打开有利局面。
“报,曹将军有令,江面雾气弥漫,请张将军小心行事,谨防吴军偷袭。”
“偷袭吗?我知道了。”
张嫣眉头舒展,嘴角会心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濡须口,吴军的大营在江口簇状排开,十五万大军连绵近二百里,好似一张虎口,包围着江对岸的逍遥津渡口。
“报,大都督,江面大雾弥漫,完全看不清对岸的情况。”
“哦?起雾了?”吕正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饶有兴趣地说道。吕正也是名门出身,世代军旅,良将之家,世受吴恩,也是坚定的主战派。
“大都督,此乃天赐良机,末将愿率一万人马突袭逍遥津,活捉张嫣。”此时一名年轻的小将出列,正是国相鲁桓的小儿子鲁康,此番是来军中历练,即便能立下微末战功也好凭借老爹的本事跻身朝堂。
“哈哈,鲁将军勇气可嘉,但此事不妥。魏军善陆战,摒弃长江天堑之厚而代以陆战之薄,非善战之道也,此乃其一;魏军远道而来,粮草辎重供给不易,不可久战,我军以逸待劳,稳坐江上要塞,敌急我不急,实无主动出击之必要,此乃其二;张嫣乃良将之后,巾帼之姿,江上大雾既是机遇也是挑战,难保魏军不会留有后招,兵争乃生死之道,鲁将军不可不察也。”
吕正一番高论语重心长,不愧是东吴大都督,把原本也想请战的其他将领说的心服口服,可鲁康立功心切依旧不依不饶,吕正无奈只得用军权强压下激进的鲁康,这才让偷袭计划作罢。
回到自己的营帐,鲁康越想越难受,南方天气湿润,魏人一定不适应,加之江上大雾,必是袭营的最佳时机,不行,鲁康来回踱步,自己决不能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父亲总说自己太过急躁要进军营锻炼锻炼,现如今正是证明能力的好时候。
对了,自己虽不能明目张胆行动,但好歹也有五千兵马听自己指挥,借助大雾,这五千人马足够在逍遥津穿梭两个来回了,打定主意后,鲁康暗中吩咐部曲明日寅时起床,从大营西侧下江,奇袭逍遥津。
顾子渊此刻乘着扁舟,顺江而下进入了淮南地界,而且就快到两军交战的逍遥津渡口了。一路走来,顾子渊深感不妙,太安静了,这江面怎么连一丝水花都不溅起来,整条长江就像没了生灵一般死气沉沉,这让他不禁好奇,水族们都怎么了,是知道人族战争将起都躲起来了吗?顾子渊留了一个心眼,仍旧催动扁舟朝着逍遥津方向航去。
次日寅时,鲁康悄悄点齐兵马,便驾起战船出发了。来到逍遥津腹地,只见岸边人影晃动,鲁康即刻命令部曲放箭射杀,霎时间数千只箭镞朝着岸边飞来,人影一排排、成片片地倒下,鲁康大喜,随即命令军马火速登岸,杀张嫣个片甲不留。
“不好,将军,这些都是草人,我们中计了。”大部队登陆之后,一个军士突然大喊道。
“什么,快撤,快上船!”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鲁康急忙命令大军回撤,可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震天的喊杀声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江东鼠辈,速速受降!”一道嘹亮的女高音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不是别人,正是张嫣。
魏军人马本就雄厚于吴军,再加上吴军士兵豆忙着登船逃命,无心恋战,五千人死的死伤的伤,最终只有几条小船载着百来号人逃了出来。
鲁康坐在船首,掩面痛哭,悔不听大都督吕正之言,现大战未起自己就折了五千人马,这如何交待。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张嫣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此良机怎么能放跑了敌军主将,自己煞费苦心引君入瓮,连大鱼都没抓到一条岂不是太可惜,只见吴军战船后面跟着数十艘魏军战船,且疲惫的吴军隐约有被追上的趋势。
濡须口大帐,“报,禀大都督,今日寅时鲁康将军率领本部五千人马过江去了。”
“什么?速速点兵,催动楼船,前往江中接应。”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吕正心头萦绕,鲁康不听帅令,擅自行动,若是偷袭成功还可功过相抵,若是偷袭失败,那后果不堪设想,自己也不好回去和鲁相交差呀,无论如何,还是先派楼船前往江中再说,鲁康得胜就权当接风,若败,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些将士的性命,毕竟濡须口敌军数量不大,自己营救的把握也高一些。
“敌将休走,快,放箭,射杀掌舵之人!”由于魏军不善水性,驾船得本事也稍逊色一些,好几次张嫣都要追上鲁康又被甩开,急得张嫣下令射杀吴军舵手。
看着仅剩的百来号人弟兄还在不断倒下,鲁康羞愤欲死,当即抽出宝剑,“三军未动,康却急功近利先失一棋,大都督,末将毁不听君劝,无颜面对父亲,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就让康葬身这长江之下,愿某之英灵佑我东吴永昌。”
“将军,不可!”
正当鲁康准备就义,船上几十士兵死死拽住了他。
“将军,胜败奶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兄弟们从不怨您,哪位名垂千古的豪杰不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将军三思啊!”
想不到,想不到,如此简单的道理,自己竟然没有手下一兵卒看的透彻,鲁康含泪放下了手中宝剑,转身朝向张嫣的方向。随着舵手被射杀,鲁康的战船已经任由水波流荡,不一会儿张嫣的部队就出现在了眼前。
天越来越亮,雾气也渐渐散了,顾子渊仍旧一叶扁舟游行在壮阔的长江之上,突然前方的战船引起了顾子渊的注意。
仔细看船上的军士,一方重甲方盔,一方白袍尖盔,必然是吴魏交锋了,没想到这么快。不好!魏军势大,吴船上之人有危险。顾子渊快速催动脚下扁舟,一边诵念:波涛汹涌天边阔,犀象斓斒徼外生。
“敌将报上名来,我张嫣不杀无名之辈。”
“在下鲁康,将军神勇,还请绕这些士卒一命。”
“你倒是好心肠!”
就当战船快要接壤之时,顿时一股巨浪自两船交接处起,直扑张嫣的战船,“啪”的一声,船身被巨浪打的稀烂,张嫣等人纷纷落水,而鲁康的战船却是被一股反作用力推向了远方。
吴军呆了,自己都做好被俘虏的准备了,结果凭空出现一股巨浪把自己救了,而且好消息似乎还没完。
“将军,看,那是我军的楼船,大都督派人来救我们了。”
“不曾想康竟绝处逢生,诶。”此时鲁康的心里是复杂的,不知道是纵然兵败,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违抗军令,无颜回营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