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休凡这个名字林季初并不陌生，即使关于对方的信息被封藏了多年，他也依然在各种地方听过这人的事迹。
在混乱的时局中挺身而出，直直与犯罪团伙对上，挽救了不知多少个家庭。
埃尔法号上的那张相片是相休凡入伍时照的，青涩的眉眼满是朝气，很难想象他生于一个这样的国家。
那是落后又混乱的臧游。
却诞生了救人于水火的英雄。
林季初的眼眶酸涩，冰凉的镜片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
“如果不是相休凡，你女儿也不会……”
林季初打断他，“他没错，是因为你……”
皮肉骤然被划破，镜架狠狠嵌入，红色的液体溢出，把本就狼狈的面容弄得更糟。
站在旁边的人把手上的血擦了擦，继续压着林季初，“老实点。”
伊引休好整以暇地摆摆手，“好了，让他说 。”
“是。”
林季初模样狼狈，鼻子旁边豁开一个不小的口子，开开合合，隐约可见皮层上的血管，“……丢了孩子，是我的错，是你的错，却不是他的。”
这是针对相休凡的一场报复行动，他们只是被无辜波及的家庭。
但为什么要怪到相休凡头上？
在臧游工作的前几年，林季初有听过类似的言论，他们怨相休凡让他们失了孩子，怨相休凡不够强大没有早点将那群人一网打尽，甚至有人怨他救了太多人，才让那群罪犯恨上他、策划了那场行动。
每每听到，林季初只觉得窒息。
“你真的这样想？”伊引休面上看不出情绪，夹着烟的手却顿在了原处。
“是。”林季初坚定道。
“这样啊，”伊引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对，是我想报复相休凡，绑架了他的妻女和一群孩童，我用他们的性命威胁相休凡过来。”
他每说一句话，林季初的手便紧一些，最后用力攥成拳。
仿佛下一秒便能砸到对面人的脸上。
林澜的下巴被抬了起来，伊引休看了一会她的眼睛，复又面向摄像头，“那你要不要猜猜，为什么独独相休凡的女儿活了下来？”
“……”
林澜被迫仰头，看到了林季初脸上大片的血迹。
【冷静，冷静，冷静。我踏马的冷静不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啊！！！！】小六想给世界一百个差评。
它是来看霸总文的，不是来看人渣文的。
骂了几声后，它试图勘测周围情况，依然无所收获。
主线里没有出现过的剧情，它无法主动探知一点。
伊引休：“按我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走他的家人。要么……他抛下我绑来的那群孩子，只救了自己的女儿。”
林季初没有说话。
伊引休继续道，“要么，他故意引导，让我以为绑错了人。”
【……】林澜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小六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专心找逃出去的办法。
“你觉得是哪个？”
林季初没接话茬，“他们都死了。”
相休凡没有亲属，亲缘关系上只有一妻一女，状态皆是已故。
“你还真信这些，”伊引休无所谓地把燃完的烟丢掉，“只要我想，裴谣的状态我也可以弄成已故。哦对了，裴谣是你女儿的名字。”
林季初挣了挣，肩膀却被压得更紧，“你别动她！”
“想什么呢，”伊引休笑眯眯地拍手，“我当然是指那些虚无缥缈的档案。”
林季初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松警惕，他的背脊绷直，手脚皆被固定，动弹不得。
林澜下意识想去看裴谣，却被伊引休挡了下来，“你可以不信她是相休凡的女儿，也可以不信裴谣是你女儿。不过这个选择你得做。”
“……”
“林澜手术时我全程在场，林先生没有注意到我很正常，不知道后面小吴医生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调理药过后三个小时，她需要注射神经保护类药物，”伊引休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八分钟了。”
“……”林季初完全动不了，他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人用抹布塞了嘴。
“不要浪费时间，给你十分钟时间，是救你女儿，还是救别人女儿，如果你选不出来……”伊引休转了下小刀，“她们都活不了，现在，计时开始。”
是选择继续当英雄，当其他人的“爸爸”，还是选择当一个自私的人。
【我想说话。】
小六：【不行！你别和这个变态聊天！！】
【我不和他说。】
【那谁？林季初吗？你要和他讲啥？】
【选裴谣。】
小六顿了顿，【不用你说，他应该会自己选女主的。】
【好。】
【……也不一定会真的选，说不定时间还没到我们就已经被救了呢？】
林澜弯了弯眉眼，【好。】
伊引休直接切断了连接，不让林季初了解到这边的情况，他要对方在心慌与恐惧里度过这漫长的十分钟。
看他是为自私找借口，还是为伟大找理由。
无论哪个，伊引休都觉得会很有意思。
不过，他更倾向于对方会选择自私的那个选项。
纵使刚才林季初不相信林澜是相休凡的女儿，是那场爆炸里唯一活下来的人，接下来的时间里，对方也会一遍遍去想这件事。
想为什么，想凭什么。
他很期待。
“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伊引休松开手，仔细端详林澜的脸，“你也要和他一样，不信自己是那个人的女儿吗？”
小六：【就不信就不信。】
“已经不认得自己妈妈了，现在我把你爸爸摆在面前，你也不认吗？”伊引休温和地点了下林澜的额头，“他们可都是因你而死。”
【……林澜。】
小六不知真假，只能生硬地说不要信不要听，可此刻看到林澜的神情，又明白这样的话语并不能真的让她不在意那些话。
她把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
“我为什么活下来了？”
伊引休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当然是因为有人代你死了，那个孩子就比你大了几岁。”
他也是后来才发现，当时相休凡的女儿才几个月大，还没正式上臧游的户口。
“这次，你也要让别人代你死吗？”
“相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