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没有在学校里掀起什么波澜。
一到上课时间,教室里的人就开始认真学习,玛丽苏转遍了大半个校园,都没找到上课传纸条议论此事的学生。
会不会走剧本?会不会?
她的怨气越来越多,几乎要爆了出来,却在回头看见林澜乖乖跟着自己乱跑时陡然泄了下去。
算了,笨蛋走不好这种被欺负的剧情,现在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很正常。
学校里没什么剧情可走了,玛丽苏飘了起来,准备去另一个地方。
半空中,玛丽苏看着周围的云层,突然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澜:“镜子。”
“肤浅。”
虽然这么说着,玛丽苏的嘴角却扬了扬。
她被人记住了耶。
玛丽苏学院离她们越来越远,很快便成了一个小小的点,那个古朴的小镇由一个黑点慢慢变大,最终完整地呈现在她们面前。
——
“诶老林!电话!”
老人正在树荫下打盹,脑袋耷拉着往下一点一点,对这声呼喊并没有什么反应。
“老林——!”
迷迷糊糊睡着的人被吵醒,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人口中的老林。
总换名字,记不住啊。
老人抖抖腿,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踱了过去,电话铃声持续响着,超市老板皱眉看他,“能不能快点?”
老林打了个哈哈,接起电话,“喂?”
几分钟后,他把电话放了回去。
超市老板知道他有一个考上玛丽苏学院的孙女,好奇问道,“这电话你孙女打来的?”
“不是,学校里。”老人打了个哈欠。
“咋学校还给你主动打电话了,发生啥啦?”
“没啥,我孙女自杀死了。”
“……”
“……”
带着林澜出现的玛丽苏:“……”
老人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硬揉出了几滴泪,“谣谣……我的谣谣……”
超市老板小声提醒他,“喊错了!”
伏在地上的背脊一僵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扯着嗓子哭喊,“澜澜……我的澜澜……”
玛丽苏哽了哽,也装作没发生过这件事,她看向林澜,“你爷爷在哭。”
林澜不懂,“他为什么哭?”
“因为你死了。”
林澜的目光放在了玛丽苏的眼尾,仔细打量后疑惑地说道,“可是你没有哭。”
“你死了我哭什么?”
林澜不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可为什么爷爷会哭?”
这些问题不像是人能说出来的话,玛丽苏想起对方每次讲话都不像人,又释然了。
笨蛋嘛,当不好人,不会讲话,也正常。
玛丽苏想通了,决定耐心解释,“因为你爷爷伤心啊。”
林澜:“你伤心吗?”
“我为什么要伤心,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玛丽苏理所当然地说道。
林澜有些茫然,“那什么关系才会哭?”
“爱人,亲人,朋友……应该就这些吧?”
林澜慢吞吞点头。
老人伏在地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口泄出的嘶哑喊叫刺耳又沉重,像一闷惊雷。
“他哭得很伤心呢。”玛丽苏注意到地面上沾着的鼻涕和眼泪,指给林澜看。
老人踉跄着爬起来,往外走去,他的脸上沾着泪痕与细碎的沙石,风一吹眼角的小子儿都被卷进了眼里。
他只是眯着眼,忍着疼痛与酸涩,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玛丽苏学院远在两万公里处的另一个国家。
始作俑者详细地给林澜解说,“你死了,没有说法,没有原因,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尸体。”
林澜补充道,“还有鬼。”
玛丽苏:“从现在开始,你闭嘴。”
天空突然便聚起了乌云,急雨落下,掀起一片雾霭,看不清的路模糊了老人的方向感。
他跌倒在了地上,年迈的躯体撞到坚硬的石块,再也站不起来。
老人抬起头,看向玛丽苏学院的方向,指甲卡着地面的缝,用力往前爬着。
雨水将脸上的泪痕冲刷得干干净净,可那道印记很快便又聚了起来。
雨滴和泪珠不断落下,谁也盖不住谁。
玛丽苏看着泥泞路面上爬行的人,继续说道,“虽然他很努力地往前,可他并不会找到你。”
玛丽苏学院离这里实在太远。
按他现在的速度,得爬很久很久,久到枯骨被风侵蚀,活人也化为白骨。
林澜怔怔地看向那处,雨幕很大,她们飘在老人的后面,缓慢地往前挪。
就算很努力。
也不会见到。
“为什么?”林澜问。
不想一层层解释下去,玛丽苏直接说道:“因为你死了啊。”
林澜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在浓密的雨线里垂下眼。
【小六。】
没有回应。
“要告诉他吗?”
玛丽苏疑惑,“告诉什么?”
“找不到,不努力了。”
“我们之间是无法交流的,林澜,他是活着的,我们不是,他无法听见我们说的任何话,更何况……”玛丽苏轻嗤一声,不知在嘲讽谁,“就算知道既定的结果,也依然会有人奋不顾身地努力。”
“林澜,结果从来都不是束缚努力的枷锁。”
“那什么是?”
玛丽苏:“没有。”
她继续说道,“从来没有。”
——
手机在桌上震动几下,伊引休离开评委区,来到了僻静的角落。
“湖盐餐厅256。”
对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伊引休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机,和单飞文打了个招呼,往场外走去。
包厢的门被打开,里面坐着的人带着口罩和鸭舌帽,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尤哥。”
“查好了?”
带着口罩的人递来一份档案,“这是现在能找到的所有关于相休凡的资料。”
他每年都会收集这样的信息,亲手交给伊引休,今年的这份档案较之以前的,厚了许多。
大部分内容都不属实,伊引休每次都只随便翻翻,却又每年都要看。
现在当然也是如此,他只翻了几页便随手一扔,抱着茶杯道,“越来越没意思了。”
都是些营销号。
不真实。
没劲。
“您上次让我查的人——有了个新的线索。”
伊引休支着下巴,“讲。”
“裴谣与其父母并无血缘关系。”
伊引休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懒洋洋地应了声。
下属的后面一句话却让他坐直了些。
“那对夫妇捡到裴谣的时间,恰好在二十年前……埃尔法事件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