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漠越发觉得，这间厨房能吃的东西比厕所少得多。
最起码，马桶摁下开关会冲水，而里面的……好歹还含有蛋白质、矿物质等成分，勉强是可以吃一吃的。
但这个厨房完全没有能吃的东西好吗！水泥地扒不下来，石头搬不起来，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够不着，一个优秀的厨师就要因为没有食材而让别人饿肚子了！！
柏漠带着点怨气开始抠墙，扒拉下一地的灰。
他刚想把灰全部倒进锅里，想起今天的早饭，便只放了一点点进去。
饭不能做得太好吃，虽然他觉得这些“食材”做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称得上可以吃，但还是小心为好。
——
午饭时间，卡瑞亚斯和米敦米陵一起走向餐厅。
米敦随意地把袖子理了理，问卡瑞亚斯，“早上的领养日你没有来吗？”
“我才不去，这些愚蠢的节日都是用来骗小孩子们的。”
卡瑞亚斯不小心扯断了自己的一根头发，没什么表情地把它放回到了头上。
米陵：“没有骗人啊，有两个女孩被领走了。”
“哼，”卡瑞亚斯冷嗤，不耐烦地说道，“我就是不喜欢领养日，不想被领养，你听懂了吗？”
米陵看了眼他垂在身侧的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想。”
午饭很少，就一小团灰尘做出来的浆，要分给四个小朋友吃。
在把一小坨黑漆漆的玩意分得更小放进他们碗里时，柏漠有点想捂脸，他觉得自己好残忍。
卡瑞亚斯拿起筷子蘸了一点，慢吞吞地放在嘴里吃，全程没有讲什么其他的话。
秋景：“……”
她看着面前碗里比指甲盖还小的玩意，觉得柏漠越来越过分了。
柏·大厨·漠完全没认出他们，对上孩子们幽怨的目光，他挺了挺腰板，“难吃吗，难吃是正常的。”
秋景米敦米陵：“……”
莫名又被踹了三脚的柏漠：“？？？？”
孩子们没吃上好的，有点小情绪也很正常，柏漠收拾好碗筷迈着包容的步伐回了厨房。
[小可怜，这吃的都是些什么啊，也太惨了吧。]
[柏漠完全没有认出来他们是谁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样子是没有的，他被踹几脚也当做无事发生一样。]
[笑死我了。]
[听话，咱们不做这个了，去探索马桶第一定律怎么样？]
[……服了。]
领养日仍没有结束，下午，穿着贵族服饰的男人带走了米陵和米敦。
他甚至没有办领养手续，直接带着两人从偏僻的小道离开了孤儿院。
“现在起，你们要喊我爸爸，我们是普通的父子关系。”男人带着他们坐上车，嘱咐完这句后开始打电话。
米敦小心凑到米陵耳边，“他没有办领养手续。”
上午林澜和另一个女孩子被领走时就被领着去院长办公室办手续了，而刚才，周围连安保人员都没有，他们就直接被这个男人带着离开了孤儿院。
米陵看了看自己和米敦的小孩子身板，不由磨了磨牙，“我们先听他的话，边走边看。”
“好。”
——
“牧首，我们前来感谢您，在今天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妻子站在丈夫旁边，双手合十，虔诚俯首。
“恭喜你们，”最著名的牧师微微颔首，“这是神赐予的，最应该谢的是上方的神明。”
妻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点点头。
在经文的吟诵声中，她的脸色慢慢变得柔和，却在某个突然的点瞬间狰狞起来，她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肚子，发出一声痛呼。
“牧首，我的肚子……好痛。”
牧师目光悲悯，“你们心不诚，孩子排斥我的经文。”
“那……那怎么办？”妻子一时有些六神无主，眼里满是慌乱。
“学会心诚，补偿你们所落下的。”牧师丢下这句话后悠悠然离去。
“他什么意思，什么叫补偿我们落下的，我们落下什么了？”丈夫皱眉，许是因为现在有了孩子，对牧师的敬畏倒不如之前的高。
妻子捂着逐渐缓过来的肚子，“可能是……我们领养的那个女孩。”
“真是晦气。”
“我们好不容易怀的孩子……”
丈夫看了妻子的肚子一眼，目光难得温和了一会，“去，我们把她领回来。”
——
裴谣觉得他们不可理喻。
把领养弄成了过家家。
更加不可理喻的是，她依然无法以任何理由阻止这件事。
这是领养日带来的特权，保护领养者与被领养者的自我意愿。
裴谣看向站在那里的女孩，温声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格温丽拉歪歪脑袋：“院长妈妈说什么？我当然是愿意的呀。”
裴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给他们办理了手续。
她觉得自己不是院长，倒像是孤儿院的前台，只要负责盖章盖章盖章就好了。
离开这条路对格温丽拉来说并不陌生，更何况早上她还跟着这对夫妻走过一次。
她路过花园，只在里面看到了秋景，脚步只微微一顿后又继续往前。
差点忘了，林澜现在已经被掐死了。
她死了呢。
——
萨卡玛在给林澜掏耳朵。
她细心地清理了林澜的耳朵，用纸把周围的脏污擦了擦。
清理完后，林澜偏头看向她，“你是温柔的妈妈吗？”
萨卡玛：“……”
她有点答不上来。
在亚斯没离家出走之前，她并不温柔。总是强硬地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在某个时间点吃饭睡觉学习，亚斯像她，也很强硬，总是和她对着干。
他们经常吵架。
亚斯离家出走的前一晚，他们刚好因为他的爱好吵架，他不想上课了，想自己出去当英雄。
六七岁的孩子，她自然不放心，强硬地拒绝了他，并吵了一架。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亚斯，歇斯底里的咆哮在她的记忆里难堪至极，却一遍又一遍被回忆。
因为那是她仅存的记忆。
没等到萨卡玛的回答，林澜也没催促，只是慢慢转头看向萨卡玛，眼睛将她完完整整地装了起来。
“我有个朋友，她也想要温柔的妈妈。”
林澜咳嗽了几声，喝水缓解了下后，继续问道，“你可不可以，也当一当她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