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援军了?
王道亨看着那些衣服尽湿裤脚还在往下滴水的士兵,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船队?”
张定国点点头,就在满载士兵的船队行驶至江中时,一艘余家军的战船从下游冲来,径直冲进了运兵船队中。
那几乎是场一边倒的屠杀,那艘余家军战船灵巧的穿梭在运兵船队中,船舷两侧的火炮在那么近的距离上几乎是弹无虚发。
更可恶的是他们的火炮全都是对准运兵船吃水线以下的位置开火,每一炮都能在木质船体上撕开一个水桶粗的洞,江水沿着豁口涌入,只需几发炮弹就让一艘船遭遇灭顶之灾。
而那些小船,甚至都无需炮弹,只靠冲撞就能使船倾覆。
运兵船队曾经尝试反击,但这些船上并无火炮,只有士兵手中的鸟铳与弓弩,面对铝合金的船体,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只是一个照面,就有大小五艘运兵船被击沉,等余家军战船将船队杀了个对穿后再掉头杀回来的时候,运兵船队便告崩溃,四散而逃。
只有少数船只顺利抵达岸边,卸下了四百余人,再加上一些船被击沉后游到岸边的,这一次船队运来的三千士兵顺利上岸的仅仅只有五百人。
这不仅是一场水战的失利,更重要的是他们这支长江北岸的军队彻底成为了孤军,再也无法得到任何后援。
张定国问起前线战事,王道亨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他带走的两千精兵,如今只余撤退途中收拢的三百溃卒,而且余家军此时还在后边紧追不舍。
张定国不可置信的问:“余家军的火器竟已犀利到如此地步了吗?”
王道亨惊魂未定,道:“我从未见过那种火器,弟兄们连他们阵前五十步都冲不进去。而且他们不知使得什么妖法,能把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张定国拿出在哨所缴获的那支步枪,问:“是这种铳吗?”
王道亨道:“隔的太远看不真切,依稀是这种模样。”
张定国原本还想在此地设下埋伏,偷袭追击的余家军,可王道亨的描述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余家军若真有那种将黑夜照成白昼的利器,那自己想趁夜埋伏的念头就成了笑谈了。
“撤!”张定国不甘心的下令。这场渡江袭取夷陵的计划彻底的失败了,他此时只想着如何将剩余的这些弟兄带回去。
余诚守在指挥部几乎是一夜未眠,到拂晓时终于收到了樊虎发来的战报。
余家军大获全胜,击毙敌军八百零七人,俘虏一千一百五十九人。匪首张定国与王道亨率千余败兵一路向西逃窜。
水师亦是战绩彪炳,击沉大小船只十六艘,俘获大船九艘,小船五艘,士兵三百二十六人。
陈达率领骑兵营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骑兵营稍作休整后继续出发,追击张王残军。
“张定国?”
余诚看着战报上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禁叹了口气。这个“张”是随的张献忠的姓,他是张献忠义子,本姓为李,日后晚明的擎天一柱李定国。
读史时余诚相当喜欢这个人物,只是没想到如今两人早早就成为了敌人。
崔应朝看出余诚神色有异,便开口问道:“司令知晓此人?”
此时李定国名声未显,在张献忠四大义子中,李定国排行老二。不过张献忠此时麾下头领多还是积年老匪,还没到四大义子出人头地的时候,只有义军中的少数人知道李定国曾率二十轻骑拿下襄阳的功绩。
余诚摇摇头,虽然他对李定国很有好感,但他不是朱允炆,会发出让前线将领束手束脚作战的命令来。
“这位八大王是知道咱们干活缺人手,所以给咱们送苦力来了吗?”余诚戏谑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却之不恭,把那些俘虏全部送去当苦力,为期一年。”
在场几个文臣武将都不由笑了起来,与周边势力动手越多,他们越能察觉出余家军的强大。他们甚至在想,余家军的发展规划是不是有些太保守了?
李河首先开口:“司令,咱们的步子是不是可以迈得更大一些?”
话一出口,就被余诚训斥一通:“上次开会定下的战略规划,这么快就被你抛之脑后了吗?”
其实余诚知道这不是李河一个人的看法,李河是自己的亲信,他就是借着训斥李河的机会给其他几人传递态度。
“你知道竹子吗?前四年,它只不过能长一寸高,到了第五年,它一天就能长高一尺,为什么?”
“因为前四年竹子默默无闻,其实是在发展自己的根系。等到根系长成,就是它一飞冲天的时候。”
余诚给李河大灌鸡汤:“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在荆州扎好根,只有把根扎稳了,日后向外扩张才会更顺利!”
说到这里,余诚又提起昨日在赵家台村的见闻:“我说要扎根,那咱们余家军的根在哪里?就在咱们治下的百姓心里!”
“烈士下发的生活补助,还没到手里就已经被刮走了近一半,咱们的基层组织都在干什么?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管,亦或者是同流合污?”
崔应朝离座请罪道:“是属下失察,请司令责罚!”
徐望也一起请罪,如今他主管对内审查,出了这种事,竟然还是余诚亲自下乡发现的,他如何能够免责?
余诚语气放缓道:“我们不能等到事情出了才去处理,要在贪鄙之手伸出来前,就把笼子做好。”
话虽如此,余诚依然对两人做出处罚,崔应朝罚俸半月,徐望罚俸一月,同时命令两人制定反腐措施,避免此种情况再次发生。
随后,余诚又命李光壂对此次夷陵保卫战的参战部队做出奖励方案,犒赏物资要尽快发放,激励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