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大社兵的事很快有了机会。
二月十六,推官黄澎竖白旗于曹门,白旗上写着一行大字:“汴梁豪杰愿从吾游者,立此旗下。”
郡王、乡绅、士民、商贾等纷纷响应,短短两日便有上万人参与,黄澎将计划将此与王燮创立的社兵相结合,为义勇大社。
当初王燮创办的社兵是以每坊招社兵五十,城内有八十四坊,共计有四千二百人。结为义勇大社后,每坊社兵员额扩充为两百。
当然,这是纸面上的数据,参加义勇大社的人员组成复杂,目的也各不相同。比如官绅是借此邀名,商贾是想抱团取暖,而大多数的市民纯粹是抱着混两顿饭的想法参与进来的。
城池被围至此时,粮价一路飙升至米麦每石五两银子,杂粮每石四两的高价。即便是如此高价,粮商也纷纷关门闭户,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余诚掌握的兴业坊社因为经常拿粮食补贴社兵成了香饽饽,让付应平轻轻松松就招了两百多人。
这些人中余诚挑了三十个老实本分的充实到护卫队中,由刘二牛指挥。
作为护卫自然要长居余府,余府的格局也由此做了调整。余诚所居的堂屋不变,杨念母子与晴儿住西厢房,刘二牛、付应平、徐望还有七名亲信护卫搬到内院住东厢房,李兰芝依旧住角院。
外院的三间倒座房成为了新招护卫们的居所,里边除了上下床,就只能摆的下一张长桌。
就在余府手忙脚乱收拾的时候,李光壂上门来访。余诚接到消息迎出去,笑着拱手道:“恭喜恭喜,如今得叫李总巡了。”
李光壂苦笑摇头:“也是苦差事啊!”
新成立的义勇大社,照旧还是划作五营,分别叫前茅、中权、后劲、左翼、右翼。
李光壂原来分管曹门左所总社,王燮离开后,接掌社兵这一摊子的黄澎对李光壂依旧器重无比。这次社兵扩为义勇大社,黄澎又点名李光壂做了义勇大社总社兼管总巡事。
余诚执掌的兴业坊依旧还在左翼,由守备程丹统领。左翼的主力大多是徽、杭商人,其中不少与无双阁都有业务往来,所以余诚在左翼的人际关系相当不错。
唯一不爽的是掌书记张坚当了义勇大社的纪正,负责监管社兵军纪,以后少不得要指手画脚。
两人一起往里走,李光壂看到前院排成两队的护卫,疑惑道:“这是在做什么?”
余诚道:“这是新招的护卫,刚来到余府,要将全身上下清洗干净才行。”
李光壂笑道:“听说社兵刚组建的时候,你从灾民里招募青壮,招进来第一件事也是要让他们用热水洗个通透。当时都在传你恨不能把他们扔进锅里煮一煮,看来此言非虚啊。”
“坊间传言,总是会夸张些。”
这次招募的护卫都是普通市民,比之当初的流民卫生情况好得太多了。
“就是这么多人洗热水澡,要费不少干柴吧?”
余诚愣了一下,道:“还好还好,前段时间收了不少旧家具,有些不堪用的正好拆了烧火。”
这其实是假话,那些家具已经全部拉到现代了。至于烧水,那用的是煤气罐。
“烧柴?”李光壂道:“那可都是用粮食换来的,余社长不心疼吗?”
余诚道:“当初用粮食换家具,本意就是给城内乏粮的乡亲们一条路子。可惜,前几日那些粮食都被巡抚衙门的人征收了。”
李光壂打个哈哈,两人进了堂屋,巧儿将茶水奉上。
李光壂直入主题:“如今城内缺粮,有不少人家已经断炊。我准备进言官府,在城内施粥,余社长以为如何?”
余诚拍掌道:“总巡心系城内百姓,这是好事啊!”
余诚知道李光壂上门这是来化缘来了,他也不吝啬,道:“余某愿出二十石粮,也算我回馈城内百姓了。”
李光壂大喜:“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余社长不是普通商贾,而是义商呀!”
余诚笑着摆手:“总巡过誉了。城内粮荒一日更甚一日,只要闯贼一日不退,这粮荒就一日不解。李总巡在官府颇有些关系,不知诸位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李光壂道:“吴知府、黄推官都在想办法,只是闯贼围得太紧。前几日河北道杨于古杨大人知道开封城内粮尽,派了五百乡民,每人背三斗粮渡河送粮。”
说到此处,李光壂长叹一声:“可惜闯贼防守严密,这些乡民从青孤堆渡河后不久就被闯贼发现,人与粮全落在了贼人手里。”
“闯贼抓了这些乡民后,将他们双手剁去驱赶至西门,以乱我军心。”
这件事余诚也知道,还是徐望侦查到的。这些乡民半数死在了城外壕沟,也有一部分被接进了城。从他们断手的情况也可以看出闯营与曹营的区别,闯营执行军令极为坚决,被抓的民夫手都是齐腕断去。而曹营就随意多了,有从手腕砍的,有砍去半截手掌的,也有仁慈些只砍掉几根手指头的。
李光壂道:“说来我也有个想法,余社长见多识广,正好帮着参详参详。”
“我意组建一支车营,趁夜出北门直抵黄河,接应河北兵马,开运粮道。”
“车营使用四轮车,车厢上一面用栏木六根立起,每根高八尺,再以三寸厚的榆木或柳木板钉上,中间开几个孔,用来朝外放火铳,车上还可载火炮。”
余诚疑惑道:“一辆车不过几尺宽,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吗?”
李光壂得意道:“余社长有所不知,此为偏厢车,只有临敌一面有厢板,使用时两车同行,一车护左,一车护右,士兵居于两车中间,尽可施展得开。”
“从北门至朱家寨渡河点有七里,每里三百六十步。此车长两步,有一千二百辆车便可连接过去。算左右两侧,也不过两千四百辆车而已。”
听懂了,你这是要摆一字长蛇阵啊!
“若是贼人来攻怎么办?”
李光壂当然想过这一点,余诚提出的问题正中他下怀:“问得好!等贼人发现我们的动向并派出兵来,我们车阵已经排好。车阵中有大炮和火铳,贼人冲不到近前。”
“而在城头上可布置左右两翼,每翼用炮手两百人,布置大炮百门。贼攻车营之左,则左翼开炮;攻车营之右,则右翼开炮。如前所说,车阵不过七里长,正巧在城头火炮攻击距离内,闯贼不得近身。”
“由此,运粮队可自车营中间通过,运粮进城,城内粮荒,由此可解。”
余诚按捺住反驳的心思,这个计划充满了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完完全全是纸上谈兵。
李光壂期待的看着余诚:“余社长以为我这计策如何?”
还问我计策如何?你这计策槽点太多,我一时不知该先说哪一个呀!
可惜余诚此时人设是商贾,要是对着军阵说得头头是道,太让人怀疑了。
余诚只能装作赞叹的样子:“总巡此计甚妙,我看不如总巡先在家制出样车,然后进呈巡抚,如何?”
李光壂深以为然:“你说得对,我这就回家让做个样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