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徐望安排派人盯着余府周围动静的时候,李汾生就已经有些怀疑这位无双阁东家的身份,但直到他在徐望带领下亲自来到余府,李汾生才确定这位余老爷真就是让自己深陷泥潭的幕后黑手。
可是李汾生此时不敢有丝毫不满,最近他在徐望指挥下做的几件事,哪一件摊开来说都要菜市口走一遭。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那就只能希望这艘贼船走得更远一些了。
“所以,这李瞎虎的后台是张县丞?”
“一个小小的县丞,敢有这么大的胃口,真是不知死活。”
“回禀东家,”徐望汇报说:“张县丞昨夜在家中取暖时中了烟毒,已经死了!”
“烟毒?”
徐望回答道:“是李馆主亲眼盯着的,张县丞睡前往火盆里多放了些碳,门窗又紧闭,所以夫妻两个都死了。”
一氧化碳中毒啊,徐望他们办事还是挺有创意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布置现场的。
余诚看向李汾生:“早就听说李馆主一双铁拳,十几个人近不得身,今日终于见到真容了。”
铁拳无双,余诚心中不免有些恶趣味,要是改成神拳无敌,那就有意思多了。
李汾生抱拳道:“老爷过奖了,都是些粗浅功夫,上不得台面。”
打行这个职业有些不起眼,实际就是镖局的前身。平日里替别人看家护院,处理一些不怎么见得光的事情。直到清朝中后期,随着票号业的发展,才以镖局的形式被人所熟知。
“李馆主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李汾生道:“小人年幼时父母便已亡故,后来被师父收养。三年前师父也已染病去世,所以家中只剩小人一个。”
“一人?”余诚轻笑道:“李馆主已过而立之年,依我看马道街那母子俩你还是给个名分才好。”
此言一出,李汾生如遭雷击。
他确实是一个人住,可是却有个相好,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可是他在江湖中厮混这么多年,结下了一些仇家。所以他将此事秘而不宣,想着自己就算出了意外,他李家总还有个后。
这事极为隐秘,就连自己亲信徒弟也没有几个知道的,这余老爷又如何得知?
李汾生双拳紧握就要暴起,可抬头看见余诚身旁一个少年紧绷的身体,再联想起这几日见到的徐五爷的阴狠,最终还是泄气了。
李汾生跪下哀求道:“老爷开恩,她们娘家对小人的事情全不知情。”
余诚笑着摇头,拨拉开护在自己身前付应平,对李汾生说道:“你想岔了,我不是拿她们要挟你,是真为你着想。”
“城中缺粮你应该知道,可你知道这粮食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吗?”
“二月中,顶多到二月底,官军中或许还有点余粮,百姓家中粮食便会枯竭。到那时,她们母子俩孤悬在外,你哪里照应得到?”
自从围城之后,城中缺粮是常态,但是到二月底那就是断崖式的变化。二月底还没到万物生发的时候,连草都不会有。断粮第一日饥民还能靠水撑着肚皮;第二日就该搜索一切能填进肚里的东西,无论是树皮还是破布;到了第三日,就是地里的泥土都该往嘴里塞了。
到第四五日,就已经不是饥民了,而是恐怖的野兽。到那时,就要重现余诚刚穿越到明朝时在山村里见过的那一幕了。
余诚手里有粮,甚至只要他愿意,可以大肆将现代的粮食倾销过来,反正开封城里有足够换来这些粮食的财富。
可是这就意味着自己的秘密将会暴露,而自己此时还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一旦被官府发现了自己穿越的秘密,可以想见,与现代相比可能只会缺一张解刨实验室。
所以余诚现在布置了明暗两条线,明面上是由付应平指挥的社兵,暗地里有徐望抓在手里的这些打手。只希望这两条线能够让自己撑过这场围城。
对于余诚的话,李汾生才不相信。徐五的阴狠这些天里他亲眼目睹,让他也浑身发寒。能有徐五这种阴狠的下属,他才不信这位余老爷是什么善男信女。
面对如今这局面,李汾生只能应下来:“小人懂了,回去就将她们母子俩接回来。”
这时刘二牛急匆匆进来汇报:“东家,放在杨家的粮食被官府征收走了。”
杨家替余诚收集明式家具和珍贵木材,因为用的是粮食结算,所以在杨家放着的粮食有一百多石。
“是哪的官府?”
“来人说是巡抚标营!”
余诚叹了口气,巡抚标营是直属于高名衡的军队,他知道这批粮食是要不回来了。
这个结果其实早在余诚的预料之中,他让杨家收木料,一方面是给自己找点能盈利的渠道,另一方面也是给城中百姓散出点粮食,让他们能多撑几日。
看见东家并没有动怒,也不见沮丧,徐望说了个消息:“东家,这两天城里有个传言,说东家创的庆余堂收集那么多婴儿,是用来吃的。”
余诚哂笑道:“真有意思,当我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吗?”
余诚吩咐李汾生道:“你从手下安排几个可靠的,守着无双阁,不要让人过去闹事。”
李汾生躬身领命。
打发李汾生先下去,余诚对徐望说:“李汾生这边才二十多号人,还是有些少了,你看着再招揽一些。”
徐望终于不用做付应平的副手,而是有了自己的平台,有些兴奋的问:“东家,招募到什么规格?”
余诚道:“人数上我不做限制,只有两点要求。第一,招来的人嘴要严,别把咱们暴露出去;第二,行事要低调,别被官府当成闯贼暗线给打掉。”
“属下明白。”
余诚看向付应平:“社兵那边你也看着招募一些,要可靠的,控制在一百人上下。”
这种明面上的力量太引人注意,还是要小心些,免得被官府以为余诚要图谋不轨。
付应平一样拱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