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休假已经过半,余诚不能一直耗在这边。这两天他粗略列出了一张单子,都是为了试水准备的一些商品。这其中大多数可以在批发商城买到,而有一些却只能求助于某宝了。
忙碌之余,给晴儿的功课是一次也没有落下,余诚甚至专门定了闹钟,算好明朝现代两处的时间流速,在现代哪怕是大半夜也要跑过去教导晴儿识字。
受着现代教育的摧残的晴儿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看得出来她很珍惜这种学习的机会。每天余诚留下的作业要求她写一页的字,她都翻几倍的完成。
这种认字的速度逼得余诚又跑书店里买了小学生的教材,开始恶补汉语拼音。
余诚假期结束将要上班的前夜,正好是明朝这边的正月十五。这个日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的。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又名元宵节,可以说是开封城一年到头最为热闹的一天了。晴儿难得的偷懒了一回,抄写的字龙飞凤舞,时而小耳朵竖着听外边街道上震耳欲聋的炮仗声。
李兰芝也早早地做好了汤圆,众人吃过后,眼睛都是直溜溜盯着余诚等他发话。
余诚看的好笑,道:“赶紧收拾,收拾好了咱们看花灯去。”李河几人欢呼一声,难得勤快的一起涌入厨房帮着李兰芝洗刷停当,各自换上新衣簇拥着余诚与晴儿出了院子。
这时天色还未尽黑,街道两旁都是摆着千奇百怪的花灯的铺面,沿街铺设出一两里路。大街上舞旋、扮戏、杂技随处可见。又有顽童手提彩灯穿梭在人群中,欢声笑语不断。
看到晴儿羡慕的眼神,余诚也买了一个画着花鸟的六角花灯塞进晴儿手里。晴儿的眼睛瞬间亮起如天上的星辰,余诚还是第一次在晴儿脸上看到从心底荡漾而出的欢喜。说起来自己收养晴儿不到一月,或许忽略了,晴儿终究只是一个经历丧母之痛的小女孩而已。想到这里,余诚宠溺的摸着晴儿的脑袋,又买了一个糖人给晴儿。
前行数百步,就到了十二祖母庙的灯棚。李河他们赏玩花灯,余诚听说庙内供奉着一尊铜菩萨像,是宋时所铸,精细无比,衣纹上都铸有熙宁通宝钱的花样。不晓得这菩萨有多大,若是拿到现代去恐怕也能卖不少钱。余诚本想进庙一观,却见庙门紧闭,只得作罢。
今天这个日子里,各家庙宇都扎的有灯棚供人赏玩。余诚一行逛不多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看那边!”李河突然指着远处惊讶喊道。余诚顺着李河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方星星点点的灯盏从下往上燃起,约有十层楼高,灯火汇聚如一条火龙一般。
旁边有本地的居民看着李河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道:“那是铁塔寺,好家伙,这次怕不得烧七八十斤香油。”
即使是余诚在后世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禁咋舌。一行人舍了眼前的灯棚,顺着人流往铁塔的方向游览过去。
铁塔坐落于佑国寺内,佑国寺原建于宋朝,当时叫做开宝寺。宋末此寺被毁,金人重修后改名光教寺,到元朝时又起名上方寺,直到明朝又改叫佑国寺。寺庙的名字改来改去,铁塔却一直矗立在此地,所以开封城内居民习惯将佑国寺喊作“铁塔寺”。
铁塔并不真的是铁铸成的,此塔也是建成于宋太宗赵光义时期,原本是一座木塔,后来因为遭到雷电而被损毁。到宋仁宗时重建此塔,式样不变,材料却换成了铁色琉璃瓦。因为塔身琉璃砖瓦的颜色就像是铸铁一般,所以才被称之为“铁塔”。铁塔共计十三层,有五六十米高,到现代依然留存。刚才余诚他们所看到的,就是寺里僧众在塔身上遍点灯盏所造成的奇景。
看过了铁塔,见到寺外有游人汇聚在一起猜灯谜的,余诚也领着晴儿挤进去瞧热闹。
“飞入寻常百姓家,打一字?”一个书生拿着灯谜苦苦思索。旁边一名少女看见了捂嘴偷笑,轻轻用手中团扇触了触花灯。书生恍然大悟,叫道:“飞入寻常百姓家,户下有羽,原来是个扇字。多谢小姐指点迷津。”
余诚抬眼看那少女,穿一身素白色立领袄衫,因为天气冷,外边还罩着一件绣着牡丹花样的淡绿色比甲。这少女也就十六七岁,眉如远黛眼若晨星,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如同十六岁的赵灵儿从屏幕中走入人间。余诚一时竟看得痴了。
那少女察觉到余诚直勾勾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由脸带愠色,狠狠瞪了余诚一眼。
完了,丢人了!反应过来的余诚想到自己刚才肯定一副痴汉神色,脸都红了。恰在此时,晴儿也央李河取下一个灯谜,直接递给余诚,然后眼巴巴的看着。
余诚借着拆开灯谜的机会掩藏窘色,只见灯谜上写着“柴门闻犬吠”。
那书生看到余诚刚才无理的模样,有意在那少女跟前摆弄,嗤笑道:“贩夫走卒之辈,识得字吗,就敢跑这儿出丑。”
余诚哪里由得他放肆,顺口道:“自己谜语都猜不出来要靠人家小姑娘提醒的人,还有脸在我面前说话。”
“你!”书生气得面色通红,伸手要抓余诚,却有樊虎往前一步,目光冷冷的盯着他。在樊虎那极具威慑力的身躯前,书生终究还是不敢放肆,只能忍气吞声站在一旁,期盼着余诚猜不出来谜语出丑。
余诚脑筋飞快转动,这个谜底的字里边,必然是含着一个“门”字,闻应当只是起着承接的作用,重点还在后面“犬吠”二字。余诚眼睛突然一亮,开口道:“柴门闻犬吠,谜底是一个润字。”
看到他猜了出来,书生才忿忿的走开。晴儿拿了奖品,却是一条手帕,兴高采烈的拽着樊虎的衣襟,让他再取下一个灯谜给余诚。
余诚打开,依旧是一个字谜,上写着“丹唇未启笑先闻”。这个字谜倒是简单,余诚轻轻松松就猜了出来,道:“这是个哈字。”
晴儿还待再取灯谜,余诚急忙把她抱起走到一边。开玩笑,佳人在侧,要是有个自己猜不出来的灯谜岂不丢脸。
这时街面上的人越发的多了,余诚喜欢清净,不喜嘈杂,本想直接打道回府,可是看晴儿玩兴正浓,不想扫了她的兴,只好跟着。
又逛了一个多小时,晴儿才算玩够。余诚看着路边有卖小吃的摊子,便喊众人坐下,一人点了一碗馄饨。正等着的时候,忽听得不远处有女子斥责声。余诚闻声望去,发现那女子正是刚才在灯棚见过的姑娘。
这姑娘此刻正被几个浪荡子堵住去路,言语调戏。似这等日子,街上都有捕官镇守,差官巡逻。偏生刚才远处有焰火引燃了一处摊位,将差官吸引了过去,才有这浪荡子放开胆子骚扰女眷的场景。
余诚看的不忿,起身过去抬起一脚踹在背对自己的浪荡子身上。这家伙挨了一脚,转身挥拳要打余诚,被樊虎一手攥住胳膊一手抓着衣领直接举起掼在了路边。几个同伙看见同伴被打,一拥而上,和后边赶来的李河刘二牛打作一团。
余诚踹出一脚后便不再管,拉着那姑娘躲在一边。实际上也不需要他动手,樊虎身高体壮,李河有几分武艺,便是刘二牛那也是一等一的壮小伙。不过片刻这几个浪荡子就被揍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
既赶跑了流氓,姑娘敛衽谢过余诚。余诚难得英雄救美成功了一次,尤其这姑娘长相身姿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于是殷勤道:“姑娘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余诚刚才在灯棚里一副色坯的模样就看在这姑娘眼里,即使刚帮了自己,那姑娘依旧在心里将余诚当成那帮登徒浪子一样的人物。婉言拒绝之后,姑娘忽然眼中一亮,道:“不劳公子大驾,那边我的家人也来了。”
余诚看她所指的是一大户人家,前方有仆役执灯开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走在中间,身旁围绕着三名女眷。周围还有八九名侍女及腰里挎刀的护卫,将这几人团团护在中间。
姑娘走上前去,周围护卫显然也都认识,自动让开一条路。到了男子跟前,姑娘甜甜叫了声“五哥”,男子看着她皱眉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绿竹呢?回去打断她的腿!”
姑娘摇着男子袖口连连求情说道:“我打发绿竹去买珠花,却被人多冲散了。五哥你就不要责罚她了吧,说不定她这会正吓得不晓得在哪儿哭呢。”
男子无奈,下巴朝余诚的方向努了努,问道:“那人是谁?”
姑娘道:“路上碰到的,刚才有登徒子骚扰,还是他救了我。就是这家伙眼睛不老实,看着忒讨厌。”
男子听了姑娘的对余诚的评价,就要喊身边护卫去教训余诚,却被姑娘拦了下来,道:“好歹也是帮了我一回,就饶过他吧。”
男子余恨未消,狠狠道:“明天就修书一封给王燮,问问他这县令是怎么当的。”
那厢余诚看着姑娘最终跟着男子一行人一起离开,不由有些怅然若失。旁边李兰芝看在眼里,笑道:“东家现在啥都不缺,就缺个媳妇了。就是不娶妻子,讨房姬妾伺候起居也是好的。”
余诚一想,对啊,现在可是万恶的旧社会,没有重婚罪这一说。想到西门大官人的罪恶生活自己也可以效仿,一时口水都快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