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又要开始了,泰州地处中原中心位置,历年的武林大会都在泰州召开,这已是江湖的传统了。
永安侯受邀作为本次大会的见证者。今年的武林大会似乎格外的隆重,几乎所有的江湖门派都来了,永安侯为了彰显泰州城的好客与实力,对泰州城的治安和服务都进行了一次大提升。街道两旁的商铺若在此期间有欺行霸市,缺斤少两,态度恶劣者,一律清退出泰州城行市,严惩不贷。
永安侯早早来到会场,入了主座,迎接各门派的掌门和代表。第一个入场的是离泰州城最近的玄隐寺,玄隐寺只派了主持座下的大弟子和几个资深的少僧,或许是因为当年的恩怨,主持和慧高僧未曾露面,以免尴尬。接下来各大门派陆陆续续的都入场了,青城派,蜀山唐门,苏州长乐门,常玉宫·······,永安侯一一与他们问候,萧妍心里也越来越紧张,此时还剩下几个门派还未入场,其中就有千阳山,她的手心不免出汗。
“千阳山掌门及代表弟子入场。”门口的侍卫报。
萧妍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看向入场的地方,她期待了很久的那个身影缓缓出现,他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耀眼,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中,白色内衫搭配黑色祥云腰带,腰间坠着一枚掌门玉佩,另一侧挂了一个白玉酒壶。他开始喝酒了,萧妍心想,无溪一心追道修仙,何时这样放纵自己了。
身形看起来消瘦了,脸部的轮廓更加清晰了,眼神坚毅,目视前方,本来精致温柔的脸庞,此时多了一份威严,一袭黑色刺绣外袍灵动飘逸,千阳山的弟子依然是一袭白衣,无欢也来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冷酷美艳,手持佩剑跟在掌门身后。
那个熟悉的脸庞越来越近,萧妍紧张的攥紧衣角。身旁的公孙里也感受到了来人的压迫,他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上前一步走到萧妍旁边,如果来人敢不敬,下一秒他便拔剑相向。
无溪无视公孙里,继续一步步向前,千阳山的弟子止步在距主台五步远的地方不敢再上前了,这已经是不敬了,但是他们的掌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在场的不少人都知道千阳山与这位永安侯的事迹,但也有很多远道而来的门派并不知情,大家纷纷小声议论开来了,公孙里看此情景,拔剑立马拔剑指向无溪。
“站住。”
萧妍没有制止公孙里拔剑,她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无溪全然不理会公孙里,也不管这些议论,他双手一抱拳道。
“永安侯,别来无恙。”
“承蒙挂念,一切安好。掌门师兄一切可好?”萧妍回敬道。
无溪转身向座位走去,慵懒的回了一声,“安好“,便拿起腰间的酒壶,灌了一口酒。
这一场武林大会萧妍无心参与,面前的比武她也不知是哪两个门派的对战,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瞟向千阳山的位置,公孙里在一旁,全程看在眼里,他不知道侯爷对这个千阳山掌门为何如此关注。
再看无溪,整场大会酒不离手,时不时拍手叫好,一旁的无欢满脸的无奈,她明白掌门内心的苦,也理解他此时看似放荡不羁的行为。
暮色将至,大会也落下了帷幕,武当弟子拔得头筹,武当派掌门喜笑颜开,众人纷纷上前祝贺,武当派在江湖的地位从今天开始便进了前三,也在一众门派中有了更高的话语权。永安侯上前送上此次大会的彩头,一把收藏在泰州府衙的湛卢剑以及黄金百两。待萧妍与众人寒暄完毕,一抬头早已不见了无溪的身影,只留下无欢在场与一众门派代表寒暄。
萧妍走到无欢身边唤了一声:师姐。
“侯爷,民女不敢当。”无欢回了一礼。
“掌门师兄,他可还好?”萧妍问了一句。
“掌门一切安好,只是······”无欢不知该不该如实说,其实掌门过的一点也不好,无心千阳山事务,每日沉迷饮酒,仙道荒废,意志消沉。
“只是什么?”萧妍等着无欢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你还是亲自去问吧,估计他又去找酒喝了。”无欢走了。
“你很关心他?千阳山的掌门。”公孙里说道。
萧妍此时心烦意乱,公孙里又来烦他。
“是,我很关心他,我现在要去找他,你别跟着我。”萧妍上了马车回府了,留下公孙里在原地一脸迷茫。
“彩云,给我拿酒来。”萧妍吩咐道,彩云不敢怠慢,赶紧拿了酒来,萧妍咕咚咕咚闷了两大口。
“侯爷,您怎么突然就要喝酒呀,发什么事了吗?”彩云一脸担心。
“酒壮怂人胆,听过没。”萧妍说完,拿起酒壶出门又上了马车。
“去桃花酒肆。”萧妍吩咐道,拿起酒壶咕咚又是一大口。
在泰州城的这些日子,萧妍的酒量突飞猛进,这一壶酒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纯粹就是自己缺少那一点勇气。自从离开千阳山,她便让自己每日都忙碌起来,有关千阳山她绝口不提,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思念。今天在武林大会看见无溪,她的心再也没有平静过,所有的思念就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她几乎要被这洪水淹没,一直到现在,她胸口发闷,像堵了一块。
“侯爷,到了。”车夫说道。
萧妍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桃花酒肆是泰州城有名的酒肆,她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在这里,萧妍慢慢走下车,吩咐马车回府不用等她。她小心翼翼跨过门槛,走到大厅,环顾四周,仔细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大气也不敢出。
她看见屏风后面一个身影,斜躺在榻上,是他。萧妍走了过去,越过屏风,出现在了无溪的面前。
无溪自顾着喝酒,并没有看一眼面前站着的人。萧妍看无溪不打算理自己,便自己坐了下来,拿起酒壶,给自己也满满斟了一杯酒。
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在不知喝了多少杯之后,无溪一把夺过萧妍送到嘴边的酒。
“你醉了。”无溪看着眼前脸颊红红的萧妍说道。
萧妍哼笑了一声。
“你终于肯说话了。”
“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我没醉,我不回去,我还有话问你呢。”
“侯爷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问你,问你,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啊。”
萧妍此刻已经醉的无法正常思考了,只是要酒喝。无溪看着不胜酒力的萧妍,他走到酒肆门口想叫车夫送她回府,瞧了一圈却没看见侯府的马车,便又折了回来,一把抱起萧妍去了他住的客栈。
萧妍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她醒来看见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桌子旁坐了一个人,她撑起身子,努力使自己清醒,直到看见桌子旁坐的是无溪,她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酒醒后的萧妍瞬间怂了下来,想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这么长时间不见,她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想问问他怎么不来找她,可是毕竟当初是自己要和离的,不占理。
她只是想结束那段婚姻,没想到却也结束了她和无溪之间的关系,她以为可以重头来过,不带任何的欺骗和利用,只是纯粹的喜欢。但是她以为的事情没有发生,反而是一错再错。
无溪睁开眼看着已经起身坐在床上的萧妍,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醒醒酒。”无溪说道。
萧妍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还要吗?”无溪问道。
萧妍点点头。
无溪又倒了一杯给她,萧妍仰头喝完,擦擦嘴角。
“还要。”萧妍将空碗递给他说道。
“自己过来喝。”无溪这次没动,只将茶杯添满。
萧妍穿好鞋子,乖乖地坐了下来。
“掌门师兄,你别再喝酒了。”萧妍小声说道。
“怎么侯爷要管千阳山的事情吗?你可知现在朝廷都不插手千阳山了。”无溪说道。
“不是,没有插手千阳山,只是不想你这样子。”萧妍说道。
“我这样子?如今我什么样子还与你有关系吗?”无溪轻笑道。
萧妍没有说话,她曾无数次想象过与无溪重逢的样子,但绝没料到会是今天这样。如果伤害已经造成,那她不想再加深,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伤害了。
“可能在你心里,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吧,但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师兄。”萧妍说完起身要走,她打开房门,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离天亮还早,她本来要迈出的脚收回了,但是她用余光看见无溪冷漠的神情,还是咬着牙跑出去了。
外面的街道空无一人,但是有月光,有狗吠,倒也不觉得害怕,无溪也追了出来,他远远的跟着萧妍并不上前,只保持一定的距离,萧妍感觉后面有人跟着自己,她转身看见站在月光下的无溪。萧妍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向无溪扔去,无溪也不躲。
“你就只会喝酒,我以为你在千阳山过的很好,可你现在就是个酒鬼,我哪里知道你那么伤心,那么难过,你又没告诉我。”萧妍指着无溪大喊道,无溪迈开脚步向萧妍走去。
“你知道我今天站在你面前鼓了多大的勇气吗,你还这样对我,你不仅是个酒鬼,你还没良心,是个十足的混蛋,你······”萧妍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无溪,声音也越来越小,刚才鼓起的勇气也没了,说了一半的话也吞进了肚子里。
她有原罪,她注定在他面前无法理直气壮,她有什么资格。
“对不起,我······我酒劲还没过,脑子有点不清楚,你别在意,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了些什么,我这张嘴一喝酒就把不住门,你别往心里去啊。”萧妍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无溪,刚才的气场一下没了,她胆怯的说道。
“那我现在告诉你还来得及吗?”无溪望着萧妍说道。
“什么?告诉我什么?”萧妍抬起头问道。
“告诉你我很想你,每天都想,想见你,却又不敢去见你,我害怕你厌弃我。每次想到心痛,只能喝酒,喝醉了就不痛了,但是不能一直醉着,我还要保持理智,不能去找你。”无溪说道。
萧妍听着无溪的告白,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告白,但是在她看来这就是告白。她欣慰的笑了,脸上还挂着泪珠,无溪也笑了,他轻轻帮她擦掉泪珠,萧妍的手覆上无溪为她抚泪的手,她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对不起,害你那么伤心难过。”萧妍看着无溪说道。
无溪收起笑容,一把抱起萧妍转身向客栈走去。萧妍一惊,吓的搂住无溪的脖子。
“无溪,你要做什么,你放我下来。”
“害我伤心难过,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原谅了。”无溪板着脸说道。
“我真的错了,掌门师兄,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次。”
本来就没走几步远,无溪转眼间就将萧妍抱入了屋内,他将萧妍放在床上,自己却没有起身,萧妍双手抵住无溪,将他搁在一臂之外。
“这就是你求原谅的态度啊。”无溪玩味的看着萧妍。
“掌门师兄,您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这个小小的侯爷过不去吧。”萧妍求饶道。
无溪移开萧妍抵在自己胸前的双手,整个身子俯了下来,他凑到萧妍的耳边。
“不如你换个方式补偿。”无溪轻声道。
“换······换个什么方式,我······我现在可是个有原则的人。”萧妍结结巴巴的说道。
无溪看着萧妍红透的脸庞,紧张的样子,不禁失笑。
“既然你那么有原则,看来得先复婚了。”无溪起身说道。
“我也一直是个有原则的人。”他说。
“复婚?”萧妍不可置信的看着无溪,这家伙说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