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城一如既往的热闹,好久没来,街上又多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来自外邦的东西也都能瞧见,萧妍一路逛一路买,彩云都险些拿不下了。萧妍看着这一排排的铺子,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这得收多少税钱,这辈子她是不用愁了。她一边看一边念叨:酒肆,茶楼,醉仙楼,布坊,博坊,胭脂坊······。
“唉,真无趣,一路走来也只有布坊和胭脂坊能逛逛,那么多铺子都是供男人们寻乐的地方罢。”萧妍说道。
“打道回府。”萧妍掉头回府。
彩云见萧妍闷闷不乐,便说:“爷如果也想听曲儿看舞,不必非到醉仙楼那些坊间铺子,我让刘总管给爷寻些乐人舞姬到府里来,爷想几时看都成。”
萧妍一听,这主意倒也不错,头一次感受到了当爷的乐趣,随即命管家去操办。管家也是个实在办事的,乐人找了十几个,舞姬也是泰州数一数二的好,连西域的歌姬也找了来。
萧妍坐在大厅之上,下面的舞姬摇曳生姿,难怪男人们爱去醉仙楼,这些绝色舞姬萧妍看的都目不转睛。腰肢柔软,舞姿飘逸,歌声动人,真是极致的享受。
“彩云,你说这些美人如果都是美男子的话,是不是看的更过瘾?”萧妍转头对身边的彩云说道。
“爷,这跳舞哪有男人跳的呀,再说了爷,真要是男的来跳,那看得不臊得慌吗?”彩云说的都有些难为情了,萧妍真不愧是结过婚的人,哪里能从她脸上看到害臊。
当初萧妍向皇上开口要封地,无非就是想成为人上人,再也不受他人威胁,受人欺负。当初她四处逃亡,无以为家,现如今她有了这一方土地,整个泰州城都是她的家。可人上人的生活过久了,以前的孤独感又回来了,本以为以后有青云陪着,青云算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谁知这最后一个亲人也被朝廷要了去。
萧妍想到了在千阳山的日子,不知无溪现在在干什么,可曾将自己忘了。当初自己求的圣旨要求和离,只因那一场婚姻参杂了太多的计谋与利用,自己又何尝没有利用呢,这是萧妍无法接受的,她希望那个人娶她是因为爱,她也希望是自己主动走向那个花房,而不是一道圣旨的逼迫。所以萧妍选择结束那段关系,她希望能有一份纯粹的感情。
萧妍拿起酒壶,仰头闷了一大口酒。
“走,咱也出去潇洒潇洒,这喝酒听曲儿还是醉仙楼有意思。”说完萧妍换了身装扮,独自出门去了。
萧妍进了醉仙楼,找了大厅最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姑娘们看见来了个绝色公子,纷纷前来伺候喝酒。萧妍觉得吵闹,叫来玉娘,让姑娘们都散了去。
虽说她以前在醉仙楼受过委屈,但是今天她已然是永安侯了,再去纠结以前的恩怨不免有失身份。
萧妍拍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唤念奴儿出来给本公子舞一曲《将军令》。”萧妍粗声道。
“哎呦,一看公子就是许久没来了,念奴儿已被张员外赎了身,进府享福去了,如今咱这醉仙楼舞姿最卓绝的要数沈星儿了,公子若喜欢,玉娘这就安排上。”玉娘赔着笑道。
“安排吧。”萧妍抿了一口酒。她本想看看念奴儿,当年她在醉仙楼做工,伺候的就是念奴儿,有一次她把念奴儿的水粉盒不小心掉地上了,本以为会挨一顿毒打,没想到念奴儿只是训斥了一句:毛手毛脚的丫头,下去吧。所以她对念奴儿的印象还不错,没想到已经嫁给张员外当小妾了。
萧妍看着台上的沈星儿,身材妙曼,一层轻纱薄如蝉翼,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一曲《倾城夫人》被她舞的千娇百媚,多了一份魅惑少了一份风骨。萧妍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男子,无不被这沈星儿迷得神魂颠倒的,只有那角落的白衣男子,懒散的靠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一旁的木椅上,背对舞台而坐,怀里坐着一位美娇娘,时不时给他添满酒,任周围人怎样喝彩,头也不回,一眼都没往台上瞧。萧妍继续看着台上的沈星儿,一曲舞完,台下人喊着再来一曲,再来一曲,沈星儿福身做礼,退着下了台子,没人出钱只怕沈星儿是不会舞第二曲的。
萧妍又扫了一眼角落,那白衣男子却不见了踪影,萧妍目光飞快的扫着四周,她不知为何对那男子甚是感兴趣。只见那白衣男子将手搭在美娇娘肩上,借着美娇娘的身体缓缓向二楼走去,萧妍目光追随,她也想看看那白衣男子的正脸。二人走到一间厢房门口,男子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那美娇娘转身将房门扣住,萧妍望了半天也只看到了后脑勺。
萧妍唤来身边的姑娘问道:“刚才坐在那角落一直喝酒的白衣公子是何许人也?”
“公子不知他吗?他可是泰州城公孙府的三公子,现任泰州参将。他爹是吏部尚书,他不愿随父进夏城为官,所以多年来一直在泰州,至今尚未成家,除了守城就是辗转于这些风月之地,泰州城的大家小姐都对他避之不及。他的母族是泰州城有名的商贾李家,外祖母何氏对他极为宠爱,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他父亲觉得他被李家娇惯,便送他去武当山修行,不过去了不足一月何氏便病重,公孙里又从武当山回来伺候外祖母直至何氏离世,如今他除了守城便就是辗转在这些风月之地,泰州城的大家小姐们都对他避之不及。”那姑娘滔滔不绝的说着。
“恐怕是他对那些大家闺秀没有兴趣吧。”萧妍打断了姑娘的话。
“或许是吧,前些年那些名门小姐们都对他趋之若鹜,毕竟那公孙里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还有一个在朝为官的爹,他们个个都想挤破脑袋嫁入公孙家,这位公孙公子愣是一个都瞧不上,后来便见他常常出现在醉仙楼,红袖坊这些风月场所。”那姑娘又开始滔滔不绝。
萧妍赏了她一些碎银,那姑娘便高兴的数钱去了。萧妍仔细回想自己设宴宴请泰州官员的那天,并没有看见这个泰州参将的身影。
一个小小的参将都敢无视永安侯的宴请,有意思。
萧妍起身离开。
第二天泰州城门口,萧妍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个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的将领站在城墙巡视,不同的是,一袭白衣换成了一身战袍。
“城门禁地,禁止闯入。”一士兵说道。萧妍欲顺着台阶上去,两边的守卫拦下,彩云欲上前辩驳,被萧妍拦了下来。
城墙上的将领听到下面的动静,俯身向下望去,正对上萧妍投上来的目光,他目光冷峻严厉,仿佛在看一位不速之客,公孙里最讨厌麻烦,尤其是一些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麻烦。
“城门禁地,姑娘何故擅闯,莫不是活腻了。”
公孙里站在城墙之上说道,并没有打算下来处理,这些年惹的风流债也不算少,公孙里以为又是哪个讨债的找上来了。
“将军息怒,我可没有擅闯,这不是停下来了。”萧妍笑道。
公孙里看了一眼墙下站着的人,看着眼生,不像是之前陪酒的姑娘们,他起身走了下来。
“前些日永安侯府设宴,未见将军前来,本侯爷今日特意前来打声招呼,好认识一下。”萧妍说完,那拦着她的守卫立马行礼赔罪。
“侯爷恕罪,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出言冒犯,还请侯爷大人大量。”公孙里立刻抱拳说道。
萧妍越过公孙里,径直往城墙上去了,公孙里随着萧妍转身,萧妍没说话,公孙里也不敢起身。
“无妨,本侯爷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不知这城墙的哪一处风景好啊?”萧妍边上台阶边说道。
公孙里赶忙跟了上来。
“城墙那一处角楼,登上顶层,一面可览泰州城全貌,另一面山川河流绵延百里,一览无余,景色甚好。”公孙里答道。
萧妍一听便来了兴致。
“走,陪我上去。”
“是。”公孙里对这个女侯爷有点摸不着头脑。
萧妍哼哧哼哧的上了角楼,嘴里还喘着粗气但是一刻也没停歇。她倚着栏杆,放眼望去,一派山河美景,山川绵延百里,落日余晖,目之所及都是山川美景。前些天的阴霾和劳累顿时一扫而光。
她转身向后,泰州城依然人来人往,不知是黄昏将至还是站在角楼上的缘故,吵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许多,夕阳映射在摊前的胭脂粉盒上,斑斑点点却又不刺眼,一派人间美好的景象。
萧妍的内心也平和了许多,此时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这就是她一直向往的美好生活,如今真真实实的展现在她的眼前,并且完完全全属于她,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将军,感谢他守护着这一城的美好。
公孙里哪里知侯爷此时的内心活动,他一低头,并不与萧妍对视,毕竟自己刚才出言不逊,只希望此时这位侯爷能够看在这美景的份上将刚才的小插曲忘了才好。
“将军,陪我喝一杯如何?”萧妍说道。
公孙里一愣,这女侯爷果然出其不意。随即立马吩咐人送一坛美酒上来,满满斟上两碗,随即端起一碗说道。
“属下为刚才的言行,给侯爷赔罪。”说完就要一饮而尽,萧妍伸手搭在公孙里的手腕上。
“唉,这酒可不是为了让你赔罪的,如此美景就该配美酒,不许再提煞风景的话了,敬这山川河流,美景如画。”萧妍一笑,一饮而尽。
就这样两人你一碗我一碗,一直喝到一轮落日完全沉了下去,酒坛空空如也。
“走了,下次再来跟你喝。”萧妍说完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公孙里和彩云赶忙上前扶着。
“就你这酒量还要陪我喝。”公孙里笑道,一把抱起了萧妍。
“让你家侯爷的马车停在城墙下。”公孙里对侍女说道。
公孙里看着怀里的女人,他见过的女人各色各样,清冷的,娇柔的,妩媚的,妖娆的,骄横的,可他今天见的这个女人,温柔中带着刚烈,清水芙蓉般的气质却有一双热情坦诚的眼睛,她句句像玩笑却句句都认真,让他不得不认真的对待她的每一句话,虽然贵为侯爷,但是举手投足都透着江湖二字,虽然她也有美貌,但在她身上美貌不值一提。
公孙里夜不能寐,满脑子都是萧妍,他将今天的相遇回味了无数遍,一遍比一遍清晰,一遍比一遍心动。第二天他早早的来到了城墙,他记得她临走时说过,下次再来找他喝酒,他便在这城墙上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