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立在身后，仔细端详着那老者的体态。
个子不高，一米七左右的样子。
大小眼，癞子头，形容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若只是长相丑陋了些倒也罢。
一身破破烂烂的灰白色长衫，打着补丁，洗得发白。
斑白的头发似几百年未曾打理，用枯草随意系着，像极了马棚里头捆成串的茅草。
隔着十来步的距离，许悠甚至都能从他身上嗅到浓重的汗液酸馊味。
这味道难闻至极，有点像用了三四年没换的洗碗抹布。
也不知是多久没洗澡了，全身上下肉眼可见的角质，看得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此刻清瑶悍然出手，电光火石间与这姓卫的老者过了四五招。
其身上灵力迸发，稍稍一探，便可知其四品五阶的战力。
许悠心头定了定，朝洛小航浅浅一笑：
“这便是洛兄的倚仗了么？”
“……”
洛小航闭口不言，只是朝那糙老头抱了一礼。
这糙老头一边接下清瑶的杀招，一边闲庭信步随意向洛小航摆了摆手，算是回礼。
清瑶何等高傲，见此愈发恼怒，招招皆往要害而去。
啪啪啪——
两人拳脚交加，四周灵气散逸，震得阁楼咔咔作响。
清瑶一个拧身，娇斥连连，卫老头不闪不避，单手接下，跟着一记手刀，绕过清瑶护身的左臂，直切向她的雪颈。
砰！
巨大的爆响伴随着灵力波动汹涌而出！
眨眼间掀翻了四面悬挂的花瓶壁画，也将离得最近的几人掀了个底朝天。
就连摆放在二人身旁的沉木圆桌也在眨眼间化作了飞灰。
“杀人啦！”
不知谁喊了一句，场面顿时一片大乱。
四品之争非同小可，哪怕只是站在身旁远远看着，凛冽的劲风也如剃刀一般划得人面皮生疼。
“妈呀，老子的头要裂了！”
“快跑！”
围观者大多是乡绅富豪家的公子哥。
酒囊饭袋比比皆是，大多是药力强行拉入武者门槛，一点实战经验都无。
猝然见到如此震天撼地的战斗，早已慌了神。
再见到那化成浮粉的圆桌，刹那间肝胆俱裂，吓得六神无主。
阎王爷打架，小鬼们要遭殃。
清瑶和卫老只是接了一个大招，就把这里破坏成这样。
要是不小心来个擦枪走火，误伤到了旁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当下见前头几名看热闹的男人挨了个闷亏，后方自顾不暇的公子哥们连滚带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寻觅了一阵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了仅剩一方矮桌上。
偌大层阁楼就只有这么张桌子底下安全，蔡合等人慌慌忙忙跑来，俯身便要往底下钻。
没等他们钻进桌底，一股柔软Q弹的力道便在此刻袭来。
“哎哟！”
痛呼过后，里头传来洛九重的怒骂。
“娘的，一帮不长眼的狗杂碎，没看到老子在此地么！要躲滚原地去躲，别害得老子跟你们一起挨巴掌。”
洛九重不知何时缩到了桌子底下，一团团肥肉将桌下不大的空间挤占得满满当当。
他是真的怕了。
不光是畏惧两人比斗时的威压，还夹杂着浓浓的后怕。
谁知道许悠的侍女竟然如此强大。
当时若自己真对许悠出手，只怕如今尸体都凉透了。
他身上的肥肉瑟瑟发抖，围在桌边上的人们更加焦急。
“洛大少，您千斤之体，岂可屈尊于桌下，如此肮脏龌龊之地，还是让小人替您待着吧！”
“对啊，洛大少，您如此身份，躲在这犄角旮旯之地不合适。”
洛九重被这帮人生拉硬拽，胸口冒出一股邪火。
他是死宅怕女人，可他不怕这帮大男人。
狠狠一捏拳头，勃然大怒。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开，敢抢老子的位置，老子一个个废了你们！”
众人噤若寒蝉，求助的目光朝向了一旁淡定如常的洛小航。
是的，洛小航依旧垂首而立，面不改色立在清瑶与卫老像个五步之处。
按说这个位置，换做常人早就被飞溅而来的灵气搅碎七八十回了。
可洛小航却没有丝毫异样，风度依旧。
许悠也挺纳闷，仔细看了几眼才从中发现端倪。
原来卫老在与清瑶过招的同时时刻分心照看着洛小航所在的方位。
他的右手就像一面护盾，一丝不苟地守护着主子的性命。
而清瑶陷入苦战，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此刻他分心作战，尚能与清瑶打个有来有回，如果放任这老头如此下去，一旦他寻觅到良机，只怕清瑶有性命之危。”
许悠倒不是对清瑶有什么特殊想法。
只是清瑶是为他出头，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放任这娇俏的姑娘香消玉殒。
他向许长卿使了个颜色，示意他带着老葛躲到自己这一侧的墙边。
而后慢慢站起身，趁着众人和洛九重拉拉扯扯的当口，朝清瑶那边赶去。
许长卿和老葛被滚烫的掌风吹得披头散发。
得到许悠的授意，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跑到许悠身后，四周萦绕的气场刹那间消散。
“卧槽，牛逼，不愧是二哥！”
“三少爷，你的裤子怎么湿了？”
“那是老子阴虚，阳具盗汗，你懂个甚？！”
……
清瑶酣战正欢，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这不仅没有让她感到恐惧，反而激起了她内心的求战欲望。
“老东西，你这把老骨头，就别出来现眼了！”
“本姑娘只消三分力，便可将你这一身恶臭丢到茅坑里，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
清瑶没完没了地数落着卫老，而卫老却一语不发，只是双手挥舞如风扇，将清瑶的攻击一一挡下。
许悠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不由暗暗点头。
清瑶的絮叨并不是她天生碎嘴。
这是比斗之时攻击对方心里的战术之一。
前世许悠在关注格斗比赛的时候，就经常见到类似的桥段。
两人开战前说的垃圾话，不限于种族国籍性别亲友等等，都是可以攻击的目标。
像清瑶这样普普通通的人身攻击，算是力度比较小的。
而卫老的做法也十分老成。
他骂不过清瑶，干脆选择闭嘴。
心中有气，出手鲁莽，从而导致招术出现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