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公子诶，你瞧我这老腰啊……”
落水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来时骑着快马一路招摇过市，回家时却是抬着马儿慢慢走。
从下午一直走到夕阳落山，许悠和老葛二人才慢慢踱步回西街。
“别嚎了，你是认不清字？”许悠一指檐上红灯笼，大大的“许”字映入眼帘。
“这就到了？”老葛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公子，没想到您真是许家人啊？”
“什么意思，此前你一直不信本少的身份？”
“不不不，老奴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似公子这般市井之气满满之人，所处之处应是那勾栏瓦肆……”
“呵。”许悠面色狰狞，狠狠捏了捏拳头。
敢情这老东西把他当怡红楼的幕后老板了。
“本少不与你一般见识，只是有一点，到了府中，万事谨慎，切勿乱嚼舌根，本少懒得与你计较，旁人未必肯惯着你。”
“是是是，少爷尽管放心，老奴别的不行，这溜须拍马，见人说人话的本事可是厉害得很。”老葛自信满满，拍了拍胸脯。
许悠刚要啐他一口，把他见鬼说鬼话的后半句呛回去，门后头便传来一声疾呼。
“夫君！”
“诶，娘子……”
不对，这又不是唱大戏。
许悠心里头莫名一暖，恍惚之间体会到了前世童年放学回家被母亲宠爱的感觉。
陆千栀一袭白衣，在手中灯笼火光映衬下，脸上的担忧和浅笑甜美到融化人心。
噔噔噔——
少女冲上前，毫不矜持投入许悠的怀抱里。
“夫君，千栀有些想你……”
开口，既没有责难许悠为何迟迟未归，也未曾询问许悠身旁的老毕登是何人。
这就是三从四德的好女啊……
许悠内心感叹着岁月静好，轻轻抚了抚千栀柔软的长发。
“嗯，我们进去吧。”
“是，夫君，父亲和母亲在后堂备好了饭菜，等你过去呢~”
“挺好。”许悠感受到胸口被两团巨物顶着，嘴角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诶，这位便是少夫人吧，老奴这厢有礼了。”老葛突然插入，挡在二人身前，学着不知从哪看来的戏腔，装模作样抱了一拳。
“夫君，他是……？”
“哦，他是我刚才收的马夫，这几日就安排在马厩照顾我这可怜的小红好了。”许悠心疼地摸了摸身边枣红马的大脑袋。
“……”枣红马没有回应，只是眼光幽怨地盯着许悠。
“夫君，小红是咱们丫头的名字呢……”
“哦，忘了这茬。”许悠挠了挠头，这起名之事暂时作罢。
两人一道走入府内，老葛识趣离开，独自去马厩了解将来的工作环境。
门口两名穿着铁铠的侍卫朝二人弯腰行礼，道了声：“二少爷好，少夫人好。”
“嗯，谢谢你们，辛苦了。”陆千栀微笑朝二人回应。
许悠则为了保持自己的反派形象，端着架子，挺胸抬头一路前行。
烛光之中，许悠能从二人的脸上感受到一抹惊异。
显然，陆千栀对待下人的态度，让这两位感受到了主角光环的魅力。
“很好。”许悠捏了捏陆千栀冰冷的小手。
越来越有女主角的范儿了，让她多多认识几个男人，说不定能加速成长呢……
“嗯？”陆千栀不明白许悠的用意，只知道许悠在夸她，眼中弥漫起了幸福的流波。
贴在许悠的身侧，紧紧抱着他的左臂。
冬末初秋，入夜时分，露水中夹杂着丝丝寒气。
青石板铺陈的道末，是一挂细水漫流的瀑布。
寒夜水浅，那瀑布了无生气地坠入潭水之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你很冷么？”许悠感觉到陆千栀冰凉的体温，轻轻问道。
“还好，有夫君在，就不是很冷呢……”
寒毒还没到发作之日，只是潜伏在她的身子里头苟延残喘，时不时跳出来展示一下存在感。
许悠能感觉得到陆千栀在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轻轻叹了口气。
“放松些，夫君会帮你度过难关的。”
“嗯……”陆千栀笑着颔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疑虑。
这种眼神，不禁让许悠想起早年间在垃圾桶旁边捡到的奄奄一息的梨花猫。
一边走，许悠一边将体内积攒的丝丝灵气汇入她体内。
手握着千栀的手腕，细细探着她的脉。
“嗯，只剩一点点顽固分子还在作祟了，改天我上那幽冥会看看，能不能找到为你拔除病根的宝药。”
“……夫君，不必如此，千栀只要能陪在夫君身边就已足够，并不奢望其他。”
“哼哼，你说了不算。”许悠笑着揉了揉她的脸。
剩下半句话憋在心里：你的病要是不尽快治好，要如何打怪升级？杀上那凌霄宝殿……不对，是扶柳林！
只是这样的调笑，在陆千栀眼里是丈夫独有的撒娇方式。
明明心里喜欢，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夫君真是可爱极了。
陆千栀身上发冷，心里却暖暖的。
许家很大，大门距离灯火通明的内厅有段距离。
四周一片漆黑，冬夜无蝉，静得可怕，只剩下陆千栀手中的灯笼照亮一方橘红色的地板。
“夫君，慢些走，抓着千栀的手，仔细那儿有一汪浅池，慢些……”陆千栀牵起许悠的手，一路驾轻就熟，绕过黑夜中的阻绊。
“好。”
看来这丫头很享受牵着男人走在前头的感觉。
许悠暗暗警惕，任由她带着，一路前行。
从后方看去，少女洁白的后颈在灯火映照下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似乎感受到了许悠的实现，陆千栀转过头，先是眨了眨眼，既而莞尔一笑：
“夫君，好看么？”
“好看。”许悠很诚实。
这么漂亮的皮囊，说不好看，那是违背道心的。
“嘻嘻。”陆千栀笑得无比开心，在许悠身边绕了一圈。
“夫君也很好看，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了。”
“差不多得了。”许悠摆摆手：“我的长相，我自己清楚，算不上丑，也算不上多帅。”
“嗯？明明就很好看啊……好看到，一出门就有别的姑娘缠上你了呢~”
嘶！
刹那间，许悠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液氮降了温，冰碴子环绕在肌肤四周，冻得人直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