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你是许少杰手下家奴?”
家奴与护卫有所不同,许多出身贫寒之家的人,会被爹娘当成货物卖给豪门宅府。
倘若签了终身的卖身契,改名换姓便是入府第一件事。
这种奴仆地位一般不高,能力也有限。
胜在好掌控,与驴马一般低贱。
许悠明白,自己是被这胖子当成了许家的卖身家奴了。
他咧嘴一笑,拱手道:
“这位胖兄弄错了,在下乃是许家嫡子许悠,至于那许少杰,不过一野种罢了。”
在人前,不仅要保持他小人得志,蛮横无忌的人设。
同时还不能轻易得罪这位城主府的高层。
这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演得好的。
“原来是许家嫡子,失敬,失敬。”胖子拱了拱手,拳头不自觉捏紧。
平生最忌讳的便是被人提起他的身材,许悠一来便触了他两次霉头,此番心中已多了几分火气。
嘴上说得客气,可他不咸不淡的语气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
而他所抱的双拳,有意无意摆在许悠的上方。
这是什么意思?
类似于前世敬酒时候领导的酒杯背底碰你的杯沿。
这是一种表明上下级态度的傲慢方式。
许悠吃惯了这一套,倒是见怪不怪了。
只是对方这叨叨了几句,连名字身份都不肯报,许悠着实有些不耐烦。
“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可是上头有人?”
“嗯?”胖子愣了一下,浓浓的八字眉弯成了弧形:
“你说啥?”
“哦,听不懂话,没关系。”许悠指了指天:
“我是说,洛家经营这百草堂,可是派了东主前来?”
“嘶!”胖子吸了口冷气:“你是如何得知?”
此言一出,便已是默认。
当下老葛同样大吃一惊,不动声色挪到许悠背后,当起了鸵鸟。
许悠呵呵一笑:
“城主府产业,自有紫气环身,胖兄可知此道理?”
“略懂一二。”胖子微微颌首,对许悠的信口胡诌表示赞同。
“如你所言,既是知道此地乃我洛家产业,为何在此造次?”
“胖兄此言差矣,在下不过是抱着好奇心入堂一观,顺手替兄台教训一下好吃懒做的伙计,何来造次一说?”
“再者,洛家乃我落水城之主,在下有些好奇,为何要在此偏僻之处建上一房药铺?”
胖子拧了拧眉毛,差点脱口而出“干你屁事”四个字。
这许悠管得也太宽泛了些,不知是真的八卦,还是另有所图。
当即冷哼连连:
“与你无关,我倒想问问你,我洛家的下人何时轮到你许家教训了?你许家早已不问落水城政事,却管到我洛家头上,真当我洛家无人乎?”
当下这胖子显然把许悠当成了许家派来挑衅的暗哨,像炸毛的猫一样弓起了背。
“大少爷,你的身体不好,万不能动气啊!”身边婢女好言相劝。
“不用你管,洛家的事情,我洛九重义不容辞!”大手一挥,荡开伏在双臂上的纤手。
两女同时惊呼,往后倒去。
嗖——
一声猝响,裹挟这破风声,清瑶如游隼般翩飞而出,一手一边,接住两位年轻女婢。
“多谢姑娘……”
“无妨。”清瑶背负双手,淡淡一笑。
这副高人做派,落在洛九重的眼中,更是让他欲火焚身,一发不可收拾。
谁不喜欢推倒一朵高岭之花,尤其是这花还是含苞待放的雏菊。
而这胖子的话落入许悠耳朵里,让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随意走一遭,竟然真的钓上了一条大鱼?
“你真是洛九重?”许悠的注意力被他方才说的话吸引,敲着折扇凝眉问道。
“呵,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落水城,可有第二个人敢保我名号?”
洛九重昂起层次分明的下巴,傲视许悠。
许家嫡子,在旁人看来或许是高不可攀的贵胄。
可面对洛家,他们无论从名分还是势力上都要矮一头。
“原来是城主府二公子,失敬失敬。”许悠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前一刻还满脸傲气的许悠,在得知他身份的瞬间就变了脸。
洛九重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拍了拍许悠的肩膀:
“年轻人,做事收敛一些,今日你是碰上了我,要是遇上我爹爹,你的命就怕是保不住了。”
许悠微微颌首,刚准备回话,便听方才那伙计接话道:
“少爷,你没见这小子方才多嚣张,你若是不来,小的我只怕要被这厮搓圆揉扁,摁在地上蹂躏。”
“有这事?”洛九重咧开大嘴,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小的岂敢有一句妄言。”伙计说着说着,竟然抹起了泪:
“他欺负小的是小,关键是他污蔑小人噬主。”
“我还道他并不知晓咱们百草堂是何势力,无知无畏,不愿与他计较。”
“如今才知,他早已知晓少爷身份,倘若少爷晚来几步,小的……小的只怕是活不成了……呜呜……”
这尖嘴猴腮的伙计一脸戏精,哭得稀里哗啦。
而洛九重偏偏吃他这一套。
一耳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说的,都是真的?”
“……大差不差吧。”许悠摊手,戏谑的眸子扫向了哭丧的伙计。
“你是个很有功底的宫斗达人。”
“少爷,他……呜呜,他骂我~”
许悠掸了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打断了这娘娘腔的话:
“你细致入微地阐述了我的不是,却把你自己玩忽职守,对客人恶语相向的事情避之不谈,避重就轻,将本少塑造成一个找茬的恶棍形象,对不对?”
“不对!”伙计声嘶力竭,喊破了嗓子:“明明是你先……”
话说到一半,他的气势弱了下去。
许悠哈哈大笑:
“你还是嫩了点,只需要抓着本少瞧不起城主府这点不放,单凭这一点便可置本少于死地。”
“可你为了私仇急功近利,不想让城主插手此事,故意隐瞒你我二人私怨,把城主府放到了我许家的对立面。”
“本少想问问,这城主府的下人究竟是何居心?!胆敢挑拨两大家族的关系,妄图颠覆落水城的平衡,你的用心,可比老葛所说的还要险恶百倍哪!”
扣帽子谁不会。
许悠一边轻摇折扇,一边不咸不淡说着。
随着他字字出口,伙计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白。
“你胡说……二少爷,不是他说的这样……”
“够了!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吧!”
洛九重黑着脸,狠狠一甩手,尖嘴伙计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