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来得太快。
前一刻还幻想着儿子如龙凤展翅翱翔,下一刻一颗心便跌至谷底。
许惊天傻了。
许长风也懵了。
两人同时伸手,又同一时间号上许悠的脉搏。
半晌,两人的目光汇聚到一起。
可以明显看见,许惊天的脸皮抽了抽。
那是想要狠揍眼前之人,却不敢动手的憋屈。
“老李所言非虚……悠儿经脉宽敞,其间隐隐有龙吟虎啸之意,灵气流入,顷刻便被吸去,此等资质,属实骇人听闻。”
许长风边说边摇头,满眼尽是惋惜。
“哎~事已至此,惊天……节哀……”
此刻的许惊天已经说不出话了。
如果身边这位不是他的亲爹,他可以保证自己将会想尽一切方法将其挫骨扬灰。
好不容易领回来的儿子,被这不长眼的憨货掰折了,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这脸皮的厚度赶上落水城墙了!
“父亲,孩儿累了……”
“累了就好好休息,这边的事情交给为父就是了!”
交给你?那我的宝贝儿子还不被你给折腾死。
“孩儿的意思是,你们先出去,我想与悠儿单独谈谈。”
“嗯……行吧。”许长风瞟了眼床上生死不明的许悠。
心里微叹。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缺了心眼呢?
要是他早些将身份抛出,也不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许长风心里有些后悔,自己这老毛病几十年了就是改不过来。
凡事暴力先行,不知伤了多少无辜之人。
“哎,可惜可惜。”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许悠耳中。
他闭着双目,在床上挺尸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附近的情况。
除了他几位便宜亲戚以外,还有几个生面孔,据说是许长风手下的得力干将。
这些都不是关键人物。
纳兰紫鸢这个丫头竟然也来了!
好在她没有认出许悠的身份,只是站在人群外,紧皱着眉头,神游天外。
许悠松了口气,料想此刻戏也该演完了,慢慢睁开眼。
“醒了,大少爷醒了!”
“啊!悠儿醒了!”
许惊天刚想冲上前查探许悠的状况,脚步一迈,却被两股的危险气场所隔开。
慕容雪和陆千栀一左一右,坐在床头,紧张兮兮地抚摸着许悠的脸。
“夫君(悠儿)你怎么样了?”
“我……这是哪儿?”许悠有些心虚地朝外瞟了两眼,一脸懵懂问道。
印象中,电视剧里苏醒的男女主开头都是这么句话。
不显生硬,又成功将问题抛给了他人。
“夫君,这里是……许家。”陆千栀紧张地看了眼对面的白衣美妇。
这位就是她的婆婆……
好美,难怪能生出夫君这么好看的男子。
也不知道,她对我的印象如何……
她感到忐忑不安。
夫君的身体状况她是知道的,他身上的伤根本不是许家老祖宗造成的。
可她不想把这事透露出去,谁让那老祖宗如此蛮横不讲理。
就让他愧疚一会儿好了!
“千栀,你没事吧?”
许悠的话打断了陆千栀的思绪,她咬了咬唇,心头一暖。
夫君明明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却还想着关心自己……
“夫君,我没事,倒是你……”
“我很好啊。”许悠活动了一下肩膀,刻意偏过头,不让纳兰紫鸢看到他的眼睛。
可以想象得到,如果纳兰紫鸢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一场恶仗是免不了的。
即使拿后脑勺对着,他也能感受到纳兰紫鸢正带着审视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就像考试时候被监考老师紧盯着一样,这种感觉让人如坐针毡。
“老祖宗,我有事,先告辞了。”纳兰紫鸢突然开口道。
“好,你这几天也累了,等悠儿好些了,让他与你认识认识。”许长风笑了笑,没有阻拦。
厅堂里发生的事情被瞒了下来。
知道许悠如何受伤的,除了许家几位核心成员,就只有被押入牢中的黄瑜和张定坤了。
……纳兰紫鸢迈步离去,自顾自回到了屋中,打开包裹里的信纸。
信上是爷爷留给她的嘱咐。
让她要对许家嫡子谦让些,谨记贤良淑德之类的废话。
她拧起眉毛,在书信上缓缓写下。
“爷爷,此间事情蹊跷复杂,紫鸢有百般思绪萦绕在心,做了这个决定,请爷爷见谅。”
按照坊间流传的消息,许悠应是在十八年前就已走失夭折。
而今莫名多了这么个来路不明的新许悠,任谁都会感觉到蹊跷。
方才她细细查探过,这名为许悠的少年眉清目秀,身上却无丝毫灵气波动。
又听李大夫说起,他的体质已无进境可能,当下默默做好了决定。
……
另一边,许悠如众星拱月一般躺在大床上。
纳兰紫鸢的离开让他放松了不少,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扯起了家常。
自然,几人絮絮叨叨,大概把许悠和许家的关系扯了一通。
许悠早已知情,却还是装作震惊,配合着演了几出戏。
当下他的情绪稍微镇定,许惊天和慕容雪欣慰了不少。
“悠儿,这么些年,你……过得苦么?”
“还好。”
“娘亲对不起你,十八年了,这才找到你,你不会恨娘亲么?”
“不会,孩儿怎敢。”许悠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苦情戏,态度逐渐敷衍。
“抱歉孩子,让你受苦了。”许惊天的大手抚上了许悠的脸,让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父亲,我感觉有些疼。”
长这么大,还没让男人摸过来脸。
就连小时候洗脸都得避着师父自己偷偷来。
恍然间瞥见便宜父亲那期许的目光,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老东西还想着自己喊他爹这回事呢。
许悠不动声色地咳嗽了一声,将将躲开了许惊天伸来的手。
许惊天没注意到许悠眼中的嫌弃,依旧“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的骨肉。
许悠一句“父亲”,让他心里的苦涩化为了感激。
亲生骨肉失而复得,即便有了残缺,那也是亲生的……
日后做个富家翁,不用牵绊于世俗争斗,焉知非福也……
之前只是想收为义子,这下成了亲儿子。
要说他心里不开心,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可惜,好好的一根苗子,就这么被糟蹋了。
“放心,为父想尽一切办法,也会只好你的伤。”
听到这话,许悠心里忍不住想笑。
刚才李大夫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本是一出烂戏,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打消了许家人对他的疑虑。
试问他若真是敌人派来的间谍,一身通天彻地的逆天体质,怎么可能一点修为没有。
逻辑方面就说不通。
由此,无论是许长风还是许安延,都没有再怀疑过许悠的身份。
想来是真的如他所说,早年间失散,流落山间,被采药老翁养大。
阴差阳错被张定坤绑走,娶了这农家女。
而许悠也好将错就错,不点破,也不提及。
往后要是露了马脚,只推诿说自己不知情便是。
想了想,他刚要开口客套两句,却听身边的慕容雪喝道:
“我的孩子不需要练什么武,修什么艺,只要他平平安安呆在我身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