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怀疑自己听错了,皱起眉头:
“许老爷,您刚刚说什么?”
“咳咳,是我一时激动,有些失言,寒生勿怪,其实老夫是想收你为义子,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许悠的面颊抽了两下。
这老东西自来熟得让人恶心,一见面就认儿子的事情也就他想得出来。
“恕在下失礼,我与老爷好像是初次见面,不知老爷为何要认在下为义子?”
许凌潇在一旁听得直点头。
已经有一个义兄了,再来一个,家里的地位又得往下跌落一截。
再加上许悠身边还有一位讨人厌的臭女人。
最关键的是,义兄那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呀……
啪啪——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在想什么呢,他可是有妇之夫了,不可以的……
越是这么想,她却越是忍不住偷看许悠。
见他面对父亲的气场不卑不亢,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钦慕。
他还是个秀才呢,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许凌潇发着春,许惊天则摆出一脸正经模样,拍了拍许悠的肩。
“实不相瞒,老夫与你初次见面,却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观寒生你的人品相貌,皆是一流,倘若有意,入我许家大门,老夫定不会亏待于你。”
还有句话他没说,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可以为许家冲冲锐气。
再任由老爹折腾下去,许家只怕真要变成军营了。
“您是认真的?”许悠心里泛起了嘀咕。
看这老家伙的面相,不像是在说谎,或许是因为血缘关系,让他产生了第一眼好感?
许悠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心里头暗暗窃喜。
即使如此,那便应承下来,省去了一番见面扯皮的工夫。
“谢老爷抬爱,既如此,那柯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悠抱拳鞠了一躬,许惊天哈哈大笑,关系就此确立了下来。
旁人看得两眼发直。
这就完了?认亲戚也太草率了些吧?
“寒生啊,老夫并不要求你改名换姓,只要你在我许家安家立业,日后光耀门楣,便足够了。”
许悠附和着笑了几声,刚想说几句客套话,人群外边却传来几声惊呼。
“少爷,您来了?”
少爷,指的自然就是许少杰了。
在许家,倘若问起谁是强者,那便是许长风老祖宗。
但若是问到谁最有威严,令下人闻风丧胆,那便是眼前这位了。
许少杰一出现,叽叽喳喳的人群顷刻安静了下来。
他好像自带压制全场的被动天赋,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他慢悠悠踱步到场中央,先朝许惊天恭敬一礼,又向着许凌潇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向许悠。
“昨日之痛,可曾忘却?”
“……”许悠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虎口,险些没绷住。
这个男人简直是天生的戏骨。
瞧他现在这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做派,如何与昨日被打得哭唧唧的可怜人画等号?
尤其是见到他左脸上隐隐挂着的於痕。
配上他凌厉的目光,显得更加可笑了。
到了三品境界,皮外伤用几个时辰就能愈合。
到现在还留着些许痕迹,可想而知此前的伤势有多严重。
许悠在憋笑,陆千栀的目光却显得无比凝重。
许少杰这个可恶的恶人此前伤过夫君,今日又来找茬。
她绝不能让昨日之事重演。
想到此,她抬起眼,寒冰一样的眸光与许少杰对视着。
许少杰胸口一凉,被喜欢的女人这么看着,只觉得胸口仿佛有千斤重担压着,喘不上起来。
许惊天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见许少杰走来,朝他和蔼一笑,伸手道:
“少杰啊,寒生可是你带来的?”
“正是。”许少杰淡淡一瞥,寒意笼罩全场。
他的矛头直指许悠,冷冽的寒风吹得许悠衣裳呼响。
好强的气场,换做是不知其底细的人,这一瞬之间就得吓瘫在地。
奈何许悠知道他的底细,只是淡淡一笑,负手而立,不慌不忙把陆千栀护在身后。
他必须做出和许少杰对立的架势来。
还不能让陆千栀看出蛛丝马迹。
“少杰,你这是何意?”许惊天愣了下,不解地看了看两人。
“父亲,此人乃落霞镇知名的卑劣小人,切勿被他的外表所惑!”
“……”许惊天皱起眉头,沉下脸,淡淡道:
“少杰,为父应当教育过你,莫道他人是非,乃君子品性,是也不是?”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只是此人风评太过恶劣,还请父亲三思而行。”
许惊天听义子说得头头是道,心里也不由泛起了嘀咕。
难道这柯秀才真如他所说,是个装样子的大尾巴狼?
再看这柯秀才,面对义子的诋毁,没有丝毫反唇相讥的举动,依旧傲然挺胸,仿佛对旁言恍若未闻。
他不免又担心冤枉了这看上眼的书生。
“这样吧,小六!”
“诶,来了老爷!”一名穿着墨绿色大褂的精瘦男人挤出人群,一扭一扭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跑到一半,名叫小六的男人一脚踏在落单的鹅卵石块上。
一个趔趄,跟着接上一串漂亮的翻滚动作稳稳落在许惊天身前。
动作之流畅,翻滚之娴熟,不禁让许悠想起了前世跳街舞的潮男。
“老爷,有何吩咐?”男人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鹰钩鼻,豁嘴,长相很粗犷,举止却很得体。
跪在许惊天的身前,笑盈盈的模样,宛如一条摇尾巴的哈巴狗。
“你且附耳过来。”
许惊天吩咐了几句,打发小六离开。
而后对许悠二人笑着说道:
“你们夫妻二人暂且回屋,午时入内堂吃个饭,和我许府中人认识认识。”
许悠看在眼里,明白许惊天是去喊人查自己老底了。
他选择当面这么做,非但不是对许悠心存怀疑,反倒是表达对许悠的信任。
如果他真的听信了许少杰的话,应该暗地里派人偷偷调查。
那样的话,许悠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
而他当面这么说,许悠要是心中有鬼,便可以找个机会偷偷溜走,也省的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许悠心里对此一清二楚。
嘴上不说,心里却对这便宜父亲多了几分好感。
“是,孩儿先行告退。”
……离开的一瞬,许悠微不可察地瞟了眼面前漫不经心的许少杰。
两人的目光教诲,许少杰只觉得背上有千针锥刺,疼得直冒冷汗。
“他在警告我!难道我的演得不对?”
这个想法一出现,左脸上再次出现幻痛。
刻骨铭心的恐惧萦绕在心间。
彻夜未眠的同时,他一边思索着如何报复许悠,一边幻想着翻身以后要怎样百倍奉还。
可当他见到许悠的脸时候,身上不由自主地疼了起来。
这就是许悠想要的效果。
许少杰可以有许许多多想法, 只要他的身体记住那份恐惧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