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是如何联系到止渊,并将时影的态度传递给他的风倾颜一概不知。只知晓朱颜再次回到赤王府时,偷偷带了一个鲛人孩童回来。
鲛人孩童的事情,朱颜其实并没有告诉风倾颜。发现这件事情纯属偶然。
那日风倾颜伤势痊愈,便想着出门去逛逛,结果没想到刚拐出府门口,便在街角处碰到了正在与白风麟对峙的朱颜。
“那鲛人孩童,是我府中之人并不是什么海国军。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朱颜不似从前一般莽撞,这一次选择了端庄行礼,看上去落落大方,可风倾颜还是从她不自觉捏衣角的小动作看出她此刻似乎十分的紧张。
“郡主说的是此人吧?你说此人是赤府的家奴,可有奴籍为证啊?”
“他是自由身,并没有奴籍。”
“他不是赤府的家奴,那郡主如何担保,他不是海国军,或者海国军的后裔呢?”
“他与我,情同姐弟,怎么可能是海国军,还请白将军,网开一面。”
白风麟此人对鲛人的态度叶城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甚至毫不避讳自己对鲛人的轻蔑,在他眼中,鲛人或许连人都称不上,只配沦为空桑人的奴隶,玩物。
朱颜的这番解释,在白风麟这里根本行不通。
果然朱颜话音刚落,白风麟脸上立刻出现了讥讽的表情,再次开口时语气中满是嘲讽。
“你是说,你,堂堂的赤族郡主,竟然认了这个鲛人为弟弟?”
“既然白将军说这孩子是海国军的后裔,可否有证据?”
“郡主你也看到了,我军务繁忙,你若非要证据的话,十日之后再来吧,届时若我拿不出证据,我定然将他完璧归还于你。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鲛人能在我的手里藏住秘密。”
白风麟这话虽然狂妄,可他说的却的确是事实。
因为手段极其残忍,被白风麟拿下的鲛人,就算不是海国军,也大概率会屈打成招。因为他信奉的准则,是宁可错杀一万,也决不能放过一人。
这鲛人孩童若是今日真的落到白风麟手中,怕是连几个时辰都坚持不到,就会魂归碧落海了。
这些风倾颜能想到,朱颜自然也能想到。
但朱颜若是因白风麟这几句话就退缩,那她就不是朱颜了。
但令风倾颜没想到的是朱颜竟然如此大胆,仗着自己术法高超,竟然当街抢人,不光击退的白家士兵,还灼伤了白风麟所骑的马匹,令其载着白风麟当街夺命奔逃。
白风麟被迫离开后,还留在原地的白族士兵自然是不敢为难作为赤族郡主的朱颜。
可看着朱颜亲自抱着这个浑身脏兮兮的鲛人孩童离开,风倾颜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闪了闪。
这鲛人……绝不可能是普通孩子。
朱颜待鲛人友善不假,可能让她如此亲近的,这么多年其实也不过止渊一人而已。可这个风倾颜从未见过的陌生孩子,却能让朱颜不惜与白风麟当众撕破脸,可见他的重要性。
恰逢两族交战之际,朱颜身边却突然出现一名鲛人孩童,如此不寻常之举很难不引起风倾颜的怀疑。
可风倾颜无论如何试探,朱颜却咬死都不肯说实话,只说苏摩,也就是那个鲛人孩童,是前些天从街上捡回来的孤儿。
可朱颜的三缄其口,反而让风倾颜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或许……这个孩子与止渊有关。
可止渊又为何会将一个鲛人孩子托付给朱颜照顾,这一点风倾颜百思不得其解。
在风倾颜还在思索鲛人孩童与止渊之间的关系时,叶城郊区的白嫣祖宅中,止渊正以海皇的身份与时影进行着这次来之不易的面对面对话的机会。
两人都心系天下百姓,并不愿见无辜民众陷入战火之中,故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风倾颜并不知他们二人到底都谈了些什么,她知道的是第二日时影独自一人重新踏入庙堂。
再一次遇到六叔六婶时,他们刚刚从市集采买结束,满满一大车的东西,将两人累得满头都是汗。
“六叔,六婶,为何采买这么多东西?”
“姑娘有所不知,昨日府中收留的不少鲛人,存量吃紧,这不今日一早我们便赶忙出门采买。”
六婶见到风倾颜脸上立马染上笑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细汗,这才走近解释。
“收留鲛人?”
“少爷心善,见这些眼盲的鲛人们无处可去,便好心收留了他们。”
“这样啊,突然要多照顾这么多人,着实辛苦六叔六婶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少爷做些事情,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要赶紧回去了,可不能耽误了少爷用膳。姑娘,恕六婶先告辞了。”
盲眼……鲛人……
止渊在天极风城时就曾收留过不少遭受海国军迫害被挖去双眼的鲛人,相必这些人也同样是止渊所救。
叶城因为白风麟的缘故,那些普普通通的鲛人也有不少被当成海国军抓了起来。剩余的鲛人也都在东躲西藏。
能够供他们免遭迫害的地方本就不多,止渊选择求助于时影,让这些眼盲的鲛人暂时躲避在白嫣祖宅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风倾颜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与之相比,时影在庙堂之上的种种言辞所牵扯出的大事,才是整个叶城,乃是空桑所有人最关心的。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时影当众揭穿青王私通冰族之事已经在外面传遍。
所有人都知道了青王的恶行。
知晓他为了一己之私,故意将军中制作兵刃的材料全都换成了冰族特有的玄铁。玄铁所制之物虽战力惊人,可长久使用却会使人身患寒疾,并且很难痊愈。
如此行径,令人发指。
青王的这些作死行为,风倾颜一早便是。听着街头巷尾的谩骂声,风倾颜意识到,这其中怕是少不了沐忆安的推波助澜。
“沐忆安,冰族的玄铁一事,也有你的一份是不是?”
“倾颜,这你可真的是冤枉我了。空桑从未与冰族通商,这世人皆知。借我几个胆子敢做这么不要命的事情啊。”
“那你手中那几朵冰族特有的千山雪莲,你又如何解释。”
“青王作死,又岂是我能左右的,我不过是让他误以为自己捡到了宝,可若他自己不贪心,又怎么会罔顾那么多青族将士的性命。”
“你敢说此事与你没有一点干系?!”
“倾颜你别这么看我,冰族想与我交易玄铁一事,我可从未答应过,我也不知青王会派人跟踪我啊,你怎么能将这件事怪罪到我头上呢。”沐忆安从头到尾都十分坦然的注视着风倾颜。
无论风倾颜如何发火,他全程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眼神平静的就好像是在听人闲聊一般。
一瞬间,风倾颜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她竟不知,沐忆安竟能将自己隐藏至此,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破绽。
“你如此生气的跑来质问我,气得究竟是我不顾那些青族将士的性命,还是气我竟真的利用时影当这个出头鸟呢?”
“你!”
“倾颜,他是空桑世子,是北冕帝的血脉!你不要忘了!”
沐忆安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尽管他立刻恢复,可还是被风倾颜捕捉到了。
这让风倾颜对沐忆安如今的态度,产生了深深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