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竹到了新衙门,虽说什么都得适应,但相比当知府和县令的时候清闲许多。
刑部虽然管刑案,但一般的案子都由大理寺查办,刑部只负责督查,少有需要刑部的人亲自查办的案件。
大部分时候,刑部都只用审查地方上对各案件的处理结果,根据律例,斟酌实情进行批复。
元修竹被上司派了个修订刑律的活计,时常与同僚们忙到下值许久才回府。
等到他稍微清闲下来,已经到了五月中旬。
秦玉山和袁泽两位夫子一路劳顿,中途又染了风寒,休息了近半个月,走走停停的,可算到了宁安城。
陈伯、吴大娘、小圆、初兰等人也一并到了,陈柏笑着将一众人往府里迎。
一清道长被小徒弟拉着去看袁泽。
荞荞把自己力量失控的事情同自家师父讲了一遍。
“师父,你帮我看看,袁夫子身上有没有不同寻常之处。”
师徒俩做贼似的扒拉在院门口,互相对了个眼神儿后,悄无声息地溜进去。
院中服侍的下人只当没瞧见二人,低着头,该干嘛干嘛。
袁泽正在屋中屏风后换衣裳,一清道长伸手把小徒弟的脑袋从窗户口按下去,眼底浮光涌现,瞧着屏风后的人影。
片刻后,他伸手捞起小徒弟,原路返回。
“师父。”荞荞踢蹬几下小短腿儿,转头瞅着自家师父,“袁夫子有奇怪的地方吗?”
一清道长摇摇头,“没有,就是个寻常武人。”
他将小徒弟放下来,道:“荞荞,你再同为师说说,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荞荞一边回忆一边道:“当时我给袁夫子用了幻符,看到他屋子里黑漆漆的,还有很多奇怪的鬼鬼,觉得有些熟悉。
可是玉笙说他看到的是一盏油灯和一个老伯。爹爹派人调查,玉笙看到的那个老伯应该是袁夫子的师父。”
顿了顿,小姑娘补充道:“后来我叫鬼鬼给袁夫子搜身,鬼鬼们感觉到了煞气,可是袁夫子身上没有鬼煞,煞气应该是不小心沾上去的。”
“不应该呀。”一清道长喃喃自语,沉眉思索。
荞荞歪着小脑袋瞅他:“师父,我的力量为什么会失控呀?”
“鬼煞,煞气……”一清道长重复着这两个词儿,想了想,问小徒弟,“你为什么要给他们用幻符?”
这个问题玉笙也问过,荞荞还是那个答案,“就是想用呀。”
一清道长:“没由来?”
荞荞点点小脑袋,“突然就想这么做。”
“荞荞,把你包袱里的东西倒出来。”一清道长伸手一指小徒弟背着的小包袱。
荞荞赶紧伸手捂住,噔噔噔后退三步,大眼睛警惕地盯着自家师父,“师父,我的银子都在爹爹那里,包袱里没有哒。”
一清道长:“……”
他眼睛一瞪,“你把为师想成什么人了?为师何时拿过你的银子?”
荞荞鼓了鼓腮帮子,瞪回去,“师兄们给我的压岁钱都被师父拿走了。”
“为师那不是替你收着吗?”一清道长理不直气也壮,“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我已经长大了。”荞荞踮着脚丫子,伸手比划了一下脑袋顶,“长高了这么多呢。”
一清道长咳嗽一声,伸手往自己脑袋上一比,“等你长到为师这般高了,为师就把压岁钱给你。”
荞荞灵动的眼珠子一转,小手开始摸符。
一清道长伸手一指,瞪着徒弟,“用符不算,必须你自己长。”
荞荞撅着小嘴缩回手,哼!自己长就自己长,她一定会比师父长得高哒!
“快点,把包袱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为师检查。”
荞荞瞅了眼周围这块地方,“师父,这里不够放呀。”
一清道长扫了眼身边的空地,眼角一抽。
这么大块地方都不够放,小徒弟的包袱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他略想了想,道:“把你下山之后装进去的东西拿出来就行。”
玄月观下方有古阵,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不去。若当真是小徒弟接触的东西出了问题,那肯定是下山之后。
荞荞点点小脑袋,小手一挥,一边倒东西出来一边拉着自家师父往后退,就这样,两人都差点被包袱里倒出来的一大堆东西给埋进去。
一清道长看着面前这堆堪比小型市集的东西,眼角抽个不停。
零嘴、书、衣裳、玩具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有两张床?
床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有一堆砖石?
那堆成小山的药材又是怎么回事?
锅碗瓢盆,盐巴胡椒,小徒弟要改行当厨子吗?
府里的人听到动静跑来,眼见着凭空多出这么些东西,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开,下巴差点脱臼。
天神爷爷啊,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些都是我哒,你们不许动。”荞荞一双大眼睛瞪着众人,众人纷纷摇头,不动不动,他们哪儿敢碰这位小祖宗的东西啊?
玉笙拉着自家师父跑过来,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些是荞荞包袱里装着的东西,那两张床还是他帮忙装进去的呢。
宏月道长扫了眼面前这堆东西,转头看向自家师父,你又闹什么幺蛾子呢?
一清道长无辜得很,什么幺蛾子?他在做正事好不好?
陈伯和陈柏一起将闲杂人等赶回去,没事儿瞎凑什么热闹?该干嘛干嘛去。
等人都走了,玉笙小心翼翼绕过各种东西,跑到荞荞身边,好奇道:“恩人,你把这些东西倒出来干嘛?”
“师父让我倒出来哒。”荞荞转头瞅向自家师父。
一清道长扫了眼两徒弟和一徒孙,正色道:“这些东西里应当有影响荞荞的东西,一起找找,将那东西找出来。”
宏月道长蹙眉,这么些东西,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他看向自家不靠谱的师父,刚张口要问,一清道长打断他,“为师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们各使法子,找出来便是。”
“你们?”宏月道长盯着他,“老头,你不找?”
“看看我,再看看你,到底谁长得像老头啊?说了多少遍,乖乖喊师父。”
一清道长撇撇嘴,就地盘腿一坐,单手往下巴上一撑,懒洋洋的调子,“徒弟就是用来干活的,我都做了,要你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