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看看我这青眼窝。云鹿县没有县丞,照县没有县丞,您现在都做到鹤江府知府了,总不能还不设通判一职吧?”
他真的要闹了啊!
元修竹道:“能者多劳。”
明子琪:“辞官!”
元修竹:“……稍安勿躁,我又没说不招。这不是一直忙着没功夫吗?等过些日子将一切梳理妥帖,我立刻命人贴告示出去,你就再担待两日。”
“不用过些日子了。”明子琪从怀里摸出写好的告示,“啪”的桌上,“大人,您现在盖章,立马就能贴出去。”
大有不盖章他立刻辞官的架势。
元修竹无语,他这知府还没急呢,这人怎么比他还着急呢?
他只好命人取来府章盖上,明子琪立刻派衙役张贴出去,务必鸣锣通知。
总算能招个人来帮他分担工作了!
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明子琪激动地多吃了两碗大米饭,撑得差点走不动道。
招通判的告示一经张贴之后,府城的读书人们激动得奔走相告,机会来了啊!
告示上面将章程写得很清楚,先报名,然后统一考核,挑选有才干的,能干实事的读书人。
那些只会讲书里的大道理,对庶务半点不通的就别来参加了,府衙不是学堂,不是靠几篇锦绣文章就能把事务处理好的。
报名者众多,马书吏和牛书吏将符合条件的一众读书人一一登记在册,忙得口干舌燥。
他们心里其实对元修竹的做法有些埋怨。
他俩这不是现成的人才吗?在府衙做事好几年,府衙的事务有哪些,应当怎么处理,那都是门儿清,哪里用得着上府衙外面招人啊?
两人一番合计,他们也是读书人啊,告示上又没写府衙的人不许参与考核。于是,两人把自己的名字也登记上了。
元修竹翻看登记册,对这些读书人有了个基本了解。
他和明子琪商量一番,决定将第一轮考核定在三日之后,即十一月初五,所有人穿着轻便利落些的衣裳到府衙门口集合。
三日后,众人齐聚府衙门口,基本人人都拿竹篮提着笔墨,准备应考。
谁知元修竹大手一挥,雇来数辆牛车,命众人上车。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元修竹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和明子琪坐在最前面那辆牛车上,命人赶快上车,一炷香内还没上车的人算作主动退出此次考核。
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地上车,好在有衙役们看着,倒也没出现踩踏事件。
牛车一路驶向城外,引得街上的百姓们争相围观。
“这是去哪儿啊?知府老爷怎么还坐牛车呢?”
“今儿城里大部分读书人都去了府衙,说是参加什么考核,考上了能当官儿的。”
“哎哟,还有这等好事呢?那俺能参加不?俺也弄个官儿来当当。”
“你?一个杀猪的屠户,懂什么治国道理?人家招的是读书人,你是读书人不?”
……
百姓们议论纷纷,元修竹雇的牛车也没个棚子,这些议论全都钻进了读书人的耳朵里。
有些人觉得丢脸,拿东西将脸挡住,更多的则是互相探问清不清楚元修竹的意图,这是要带他们去哪儿啊?
他们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元修竹伸手一指附近一大片耕地,“考核第一项,翻地。”
众人:???
好些人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让他们干什么?翻地?!
这是读书人应该干的活儿吗?
好些人觉得元修竹在故意戏耍他们,气得涨红了一张脸,要向元修竹讨个说法。
元修竹扫了他们一眼,“不察百姓之苦何以为官?尔等莫不以为当官只是动动两张嘴皮子?”
众人哑火了,显然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以为的。
元修竹不管他们如何想,他挽起裤腿,扛起锄头,率先下地干活。
明子琪紧随其后,也拿了把锄头在手里。
“砰砰砰”,锄头砸地声传来,两人各自选了块地方开始翻地。
众人都傻眼了,还真要拿锄头挖地啊?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样也太有辱斯文了!
牛书吏和马书吏也惊呆了,心说这新来的知府大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去衙差手里领了锄头,跟着锄地去了。
他俩一动作,也有好些读书人放下手里的竹篮,挽起宽袖,从衙差手里领了锄头,各自选了块地方挖起来。
一时间倒也干得如火如荼。
剩下还站着的就是一些衣着颇好的读书人了。锦袍宽袖,镶金戴玉,一看就是家中富裕,可能连扫地都没扫过的公子哥儿们。
别说锄地了,他们长到这么大可能连锄头都没见过。
现在可如何是好?
有些人叹息一声,准备离开,有些人则不甘心,犹豫几番还是领了锄头下地。
龙朝国虽说有令可让知府自行招揽通判一人,但是这样做的官还是在少数,大部分都是朝廷直接委派。
像元修竹这样,当了两个地方县令朝廷都没委派县丞填补空缺,新上任知府,通判一职依然空缺的情况属实罕见。
本朝科举应试,如通判这样正六品的官儿那也得考中举人或者进士之后得了吏部任命才有得做,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现在元修竹贴出告示来自行招揽,虽然只有一个名额,但对这些读书人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儿的幸事,争着也要啃上一口。
帮家里干过农活儿的读书人还好,顶多力气小些,速度慢些。
完全没接触过的可就糟糕了,不是挖不动就是锄头砸脚,一时间各处都传出痛呼声,不过也没有人就这样轻易放弃。
元修竹也不管读书人们表现如何,只专心翻着自己眼前那块地。
荞荞和玉笙跑来看热闹,站在一旁给元修竹和明子琪喊加油。
众人:“……”
大家都转头看向两小孩儿,喊都喊了,也帮他们喊两声啊。
厚此薄彼要不得!
荞荞靠近玉笙的耳朵,小小声道:“玉笙,爹爹和明叔叔好久没晨练了,我们现在帮他们练练吧。”
玉笙也小声问:“恩人,你想怎么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