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把洗好的衣裳送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孩子在池塘边玩水。
他有些担心,提醒道:“当心些,小心摔下去。”
“好。”荞荞甩甩手上的水珠,将干净衣裳接过来。
杂役又不放心地叮嘱两人几句才抱着其他衣裳走了。
“恩人,衣裳里有东西。”
玉笙站起来,走近看荞荞抱着的衣裳。
荞荞提着衣裳抖了抖,随着大力抖动,一张黄色的符纸掉了下来。
上面的符纹荞荞在林涛那里才见过,熟悉得很。
玉笙会画的符虽然不多,但一张符上的气息是好是坏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恩人,这是害人的符。”
荞荞点点小脑袋,把林涛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玉笙生气地蹙起小眉头,“恩人,我们把那个坏蛋找出来。”
“好呀。”荞荞点点头,伸手拉过玉笙的手,“走,我们抓人去。”
玉笙面露茫然之色,大眼睛眨巴眨巴,“恩人,我们去抓谁?”
“用符的人。”荞荞抖了抖未被催动的符纸。
贴在林哥哥衣裳上的符纸烧了,找不到用符的人。可是这张符还没烧,可以通过气息寻人。
师父说了,玄月观的人不能被欺负,必须以牙还牙。
她要把符贴回去!
小姑娘鼓了鼓粉嘟嘟的脸蛋,顺着罗盘的指引,同玉笙一起朝着某间宿舍靠近。
“肆拾陆。”
墙角处伸出两个小脑袋,荞荞和玉笙看清了宿舍的门牌号。
透过打开的窗户,能看到一个面容微胖的学子正坐在窗边,单手撑着脑袋向下一点点地打瞌睡,嘴角还有一溜哈喇子。
“恩人,是他吗?”玉笙小小声。
荞荞低头看了眼罗盘,点点小脑袋,“就是他。”
“现在就抓吗?”
“现在不抓,我们要把符纸贴回去。”
“那我派纸人过去啦?”
“好。”
鬼鬼拿符纸会受伤,正好用纸人。
白色的小纸人抱着卷成一条的黄符,一边左右看一边小跑着往宿舍靠近。
没被人发现,小纸人从门缝溜进去,轻手轻脚靠近窗边的人。
学子睡得无知无觉,嘴角的哈喇子都滴在了桌子上。
小纸人有些嫌弃,抬起小脚丫隔空对着学子的脸踹了两脚,然后利用薄薄的身体钻进学子的衣领,将符纸贴到中衣上。
做好一切后,小纸人从衣摆下滑出来,原路返回荞荞和玉笙面前,两手叉腰,仰起小脑袋求表扬。
荞荞伸手把小纸人拎到肩膀上坐好,跟玉笙一起悄悄返回。
符纸已经催动,接下来就是看好戏了。
半夜,于鹏天突然腹痛如绞,满头冷汗地从睡梦中疼醒。
他慌忙起来,提着灯笼跑去茅厕。
这一呆就是两刻钟。
站起来的时候于鹏天脚底发麻,双腿发软,晃悠悠差点载进茅坑里。
他撑着墙勉强站直,脑袋垂着,排泄物的臭气上涌,熏得他胃里直翻滚。
一个没忍住,“呕”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这一吐便吐了个天昏地暗。
于鹏天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吐了拉,拉了吐,就没出过茅厕,他也没功夫考虑其他。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有学子突然犯了急症,管事急忙请了大夫来给那学子把脉。
巧了,这大夫正好是给林涛看病的那个。
大夫一边开方子一边在心里边嘀咕,怎么都吃坏东西了?
不过,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极其自信的。
下午医治那学子不就好了吗?
侍从熬了药端来,喂于鹏天喝下。
不想,一碗药下肚,于鹏天的症状更严重了,上吐下泻不止。
因为荞荞的加强效果,他连个中途缓冲都没有,几乎折腾了一个晚上,等第二天消息传开的时候,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
这情况太像中了符咒。
于鹏天心下怀疑,让人将全身的衣裳都脱下来,交给侍从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林涛听到消息的时候,本以为于鹏天跟他一样,是个被人害了的倒霉鬼。
林家和于家有些交情,他本想着请荞荞去帮于鹏天看看,却不想听到小姑娘说,“他想拿符害我,我贴回去啦。”
这话在脑子里转过一圈,林涛的脸色登时便沉了下来。
他勉强对孩子们扯出一个笑,脚步一转离开。
宋言澈担心林涛冲动之下打人,和刘旸急忙追上去。
林源也想跟去,被韶宣一把抓住,“吃饭,吃完了一起去。”
荞荞四人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能浪费粮食。
等六人赶到地方的时候,闹剧已经散了。
林涛没有打人,他只是问了于鹏天一句,“为什么?”
他自认没做过对不起于鹏天的事情,两人之间也没有龃龉,为什么于鹏天要害他?
于鹏天脑子晕乎乎的,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林涛问的是什么。
他冷笑一声,满含恨意的眼瞪着林涛,“都是因为你万彦才会被赶出书院,都是你的错。”
万彦正是那个贿赂张夫子的学子。
于鹏天自小便与万彦交好,万彦是他最好的朋友。
都是因为林涛,万彦才会被赶出书院。
此次休沐日之后,书院学子便要去府城参加书院大赛。万彦去不了书院大赛,凭什么他林涛能去?
他就是要让林涛病倒不能去,让他也尝尝这滋味儿。
林涛深深看了卢鹏天一眼,突然嗤笑一声,一拳头擦着他的脑袋砸在床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卢鹏天吓得双瞳紧缩,苍白着堪比死人的脸,心脏极速跳动,半晌缓不过神来。
他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张合了好几次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林涛收回拳头,利落地转身离开。
刘旸摇着折扇啧了一声,觑了眼于鹏天,“不识好歹。”
于鹏天转眼瞪着他,刘旸嗤笑,“有功夫瞪我,不如想想该怎么在书院待下去。”
“你什么意思?”
“蠢。”刘旸不欲与他多言,丢下这个字便拉着宋言澈离开。
翌日,于鹏天因为使用邪术伤害同窗,被书院开除。
于鹏天不服气,要找院长理论,直接就被管事带人赶了出去。
他的身体还是虚的,脸色青白,眼下青黑,说句话都要喘三次,根本就抵不过侍从的力气。
于鹏天红着眼,瞪着站在门口的林涛,“林涛,是你害我!”
林涛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一语不发地转身进去。
身后传来于鹏天无力的怒吼声,“林涛,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