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荞跟他解释，“他们心存恶念，外面是人，里面早就变成了鬼。他们害死的人比厉鬼都多呢。”
玉笙认真思考半晌，摇摇头，又点点头。
“可是他们还活着啊，师父说人都是有善念的，他们以后或许能变好。”
荞荞盯着他，“以后可以变好，那之前那些被他们害了的人呢？他们就应该被害吗？”
玉笙抓了抓脑袋，“不应该，可这都是人的命数呀，他们又不能改命。”
“所以要靠我们呀。”荞荞伸手指指自己，又指指玉笙，“我们可以帮他们。”
玉笙有些绕迷糊了，“帮他们？”
“让因果报应来得早一点。”
“是这样吗？”
荞荞点点小脑袋，“是呀，我师父说了，害人的时候就要有被害的准备，本就是因果，逃不开，躲不过，早晚要应的。”
玉笙垂眸细想，还是感觉哪里不对，不过他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沮丧了。
“恩人，我要好好想想。”
荞荞点点头，见他不垂着头了，便伸手拉他起来，“我们先去找客栈吧。”
“好。”
荞荞带着玉笙走街串巷，路过好几家客栈都没进去。
玉笙走得有些累，他抓着荞荞的衣角扯了扯，“恩人，你想住哪家客栈呀？”
“刚才好多吃的那里。”荞荞记得一开始路过的那条街上有家客栈，街上全是好吃的。如果住得近的话，想吃随时都能买到。
她这么一说玉笙就知道是哪里了。
“兴泰客栈。”
玉笙将牌匾上的字念出来，透过敞开的门往里瞧。
客栈看起来有些旧，大堂里一个活的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着青布衫的伙计靠着长桌打盹儿。
“恩人，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玉笙抓紧了荞荞的衣角，努力忽视大堂里那些鬼朝他投来的视线。
为什么这间客栈里全是鬼？
荞荞转头看了眼热闹的小吃街，坚定地点点小脑袋，“就住这里。”
鬼鬼能住的地方他们当然也能住。
“恩人，可以换一家客栈住吗？”玉笙还想挣扎一下。
荞荞皱起小眉头，“可是这条街上只有这家客栈啊。”
她抓着玉笙的胳膊，迈开小短腿儿进了门。
大堂里满座的鬼只是盯着两小孩儿看，暂时没有鬼扑上来。
他们不过来荞荞就当他们不存在。她径直走到伙计面前，伸出小手推推他，“我们要住店。”
伙计被她推得一个激灵，抬手揉揉眼睛，张嘴打了个哈欠。
“住店啊，里边请——”伙计睁开眼看前方，脑子还混沌着，“人呢？谁在跟我说话？”
“在这里。”荞荞拽着伙计的裤腿晃了晃，差点没把伙计的裤子给扯下来。
伙计急忙拽紧裤腰带，低头往下看，正对上两小孩儿的脸。
脏兮兮的小脸儿，一身衣裳也灰扑扑的，只比外面的乞儿好那么一点点。
这样的人有钱住店？
“小孩子捣什么乱啊？扰人清梦。”伙计张嘴又打了个哈欠，伸手往外一指，“趁我这会儿心情好，赶紧走，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玉笙巴不得不住这里呢，一听伙计这样说就想拉着荞荞走。
可他那点子力道哪里拉得动荞荞啊，小姑娘觉得仰着小脑袋看人挺累的，她踩着长凳跳到桌子上，比伙计还高了一头。
不等她说话，伙计先不乐意了。
“嘿，死丫头给我下来，桌子能踩吗？”
伙计伸手去抓荞荞，荞荞灵活地躲开他的手，脏鞋底在桌面上留下一堆小脚印。
“不许蹦，你给我下来。”伙计围着桌子抓人，每当要抓到时荞荞都能躲开，这让伙计又气又恼，“等我抓到你，有你好看！”
玉笙站在一旁替伙计提心吊胆，这个人胆量好大啊，都和鬼魂脸贴脸了。
大堂久违的吵闹声引起了掌柜的注意，他从后院进来，看清大堂内的情景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收了回去。
“栓子，你干什么呢？”
伙计被掌柜的吼得后脖颈一麻，客栈近两个月的生意都不好，若不是念在老一辈的情分上，掌柜的早就让他卷铺盖回家了。
他边抓人边解释，“掌柜的，这俩小孩儿存心进来捣乱，我这就抓了他们扔出去。”
“不是，我们是来住店的，不捣乱。”玉笙急忙解释，他看向掌柜，“是这个伙计要赶我们走。”
闻言，掌柜的上下打量玉笙。
小孩儿看着虽然脏，但小脸儿圆圆的，胳膊也有肉，可不像吃不饱饭的乞儿，没准儿还真是来住店的。
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句，“小孩儿，你有银子吗？”
“有！”玉笙直接从包袱里掏了十两银子出来。
被白花花的银子一晃，掌柜的那张脸顿时就有了笑容。
是客人就好办了。
伙计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哪家小孩儿出门带这么多银子在身上，也不怕被人抢了。
“栓子，还不快请客人下来。”掌柜瞪了伙计一眼，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伙计头皮发麻，嘴角扯出僵硬的笑，努力忽视桌面上那些层层叠叠的小脚印，请荞荞下来。
荞荞瞅了他一眼，疑惑，“怎么不玩了？”
伙计：“……”
“掌柜的，我们要住店。”荞荞从桌子上跳下来，“还要热水洗澡。”
玉笙在旁边点头。
掌柜的笑得殷勤，伸手请二人上楼。
“两位客官请随我来。栓子，快去烧热水，一会儿给客官们送到楼上。”
伙计忙应了一声，转身奔去后厨。
无人可见，桌上纷乱的脚印微微闪光，像是符纹。
玉笙一边上楼，一边视线忍不住下看。
不知何故，大堂里原本坐着的鬼魂们都站了起来，数双眼睛直愣愣地目送他们上楼。
“恩人，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玉笙还想挣扎一下，一点也不想在全是鬼的客栈住下。
荞荞点点小脑袋，“就住这里。”
掌柜的本以为男孩儿是哥哥，女孩儿是顽皮的妹妹，这会儿看着，小姑娘倒像是做主的那个。至于恩人这个称呼，被他选择性忽略了。
他的视线在两小孩儿之间转过一圈，笑着问：“两位客官是住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想起自家爹的叮嘱，荞荞道：“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