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磊伸手轻轻拍了拍荞荞的肩膀，温声：“荞荞，快喊夫子。”
“夫子好。”小姑娘喊人的调子软软的，白嫩的小脸儿上一抹甜笑，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乖巧。
“好。”欧阳古笑着对荞荞点点头，等季天磊离开之后才牵着荞荞的小手走进私塾。
这间私塾是用一间二进的老宅子改的，前院是孩子们读书写字的地方，后院设有饭堂和午休室，孩子们中午都不回家，就在私塾里吃饭和午睡，等晚上散学了再回去，每上十天学可休息一天。
私塾里只有欧阳古这一位夫子，教学的内容就是帮孩子们启蒙，学学《三字经》《千字文》一类，主要是读书认字，年纪大一些的还教写字，再大点就教些书画和算数。
云鹿县约有两千户人家，孩子虽多，但能上得起学的并不多。私塾里统共二十三个学生，只有一个女孩子，现在加上荞荞的话就是二十四个学生。
各年龄段的孩子都有，大部分都在六七岁左右，荞荞是所有学生里面最小的。
孩子们都到了，屋子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欧阳古牵着荞荞的手在门口咳嗽一声，“安静。”
威严的声音一出，孩子们都跟鹌鹑似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挺直腰背坐好。
欧阳古牵着荞荞走到最前方，对大家道：“这是荞荞，以后和你们一样在私塾上学。”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荞荞。每来一个新同学他们都如此打量，荞荞倒是没什么不自在的，毕竟被鬼鬼们看习惯了。
别人看她，她也一个个看回去。
最前方坐着的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娃娃，看起来约莫六岁，她的腰背是所有小孩中挺得最直的，小脸儿圆圆下巴尖尖，五官很是秀气，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和荞荞对上视线，她激动地朝荞荞招了招手，眼睛里全是笑，可算又有个女孩子来上学了。
荞荞回了她一个笑，视线接着往后面看，冷不防对上一道怨念的目光。
白白胖胖的男孩子，穿着蓝白绸缎织的衣裳，惯常仰着下巴拿鼻孔看人，不是吴子墨是谁？
他气呼呼地捏紧拳头，竟敢把他扔树上去，他要荞荞好看！
荞荞撇撇嘴，若不是答应过爹爹要听夫子的话，这会儿她肯定朝吴子墨扮鬼脸。
“我看看你坐哪儿。”欧阳古的视线逡巡教室一圈，把目光定在最前排，荞荞太矮了，坐后面看不到。
“夫子，荞荞可以坐在我旁边。”牧颖颖举起小手，热情地招呼荞荞过来挨着她坐。
欧阳古低头看向荞荞，像是在询问荞荞的意见。
荞荞觉得坐在哪里都可以，她迈开小短腿儿朝牧颖颖走过去，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你叫荞荞对吧，我叫牧颖颖，今年六岁，你可以喊我颖颖姐。”牧颖颖一边自来熟地帮荞荞摆放书本一边介绍。
荞荞甜甜地喊了声，“颖颖姐。”
“哎。”牧颖颖高兴地应声，从书包里掏出一堆零嘴儿往荞荞怀里塞，“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你尝尝。”
“谢谢。”荞荞没拒绝，刚想挑一个往嘴里塞，头顶上方响起两声咳嗽，“咳咳，牧颖颖，为师说过多少次了，上课不许吃零嘴。”
“夫子，这不是还没上课吗？”牧颖颖笑得乖巧，一边手速飞快将零嘴往荞荞的书包里塞，可不能让夫子没收了去。
看着这个格外活泼的女学生，欧阳古无奈地摇摇头，道：“下不为例。”
“知道啦，夫子您真好。”牧颖颖小嘴特别甜，等欧阳古走开便转头冲荞荞挤眼睛，小声道，“等下课了我们偷偷吃。”
荞荞没有和同龄的小孩子相处过，睁着一双大眼睛，反应有些呆。
“真可爱。”牧颖颖没忍住捏了把荞荞白嫩嫩的腮帮子，“我可算有个能说话的人了。”
荞荞眨巴着大眼睛看她，捏她脸的手力气不重，她便没躲开，还冲着牧颖颖笑了一下。
牧颖颖捧脸，伸手把荞荞一抱，两个小姑娘脸挨着脸蹭了蹭。
荞荞皱了皱眉，爹爹说的小伙伴就是这样吗？
欧阳古在台上清了清嗓子，看着底下的学生，“今日我们学《三字经》，跟我读……”
朗朗读书声响起，学生们跟着夫子摇头晃脑地念。
荞荞的年纪虽小，但是因为自小学习道术、法诀，口齿练得十分清晰，跟上一点都不吃力，甚至还能分神琢磨薛红豆那张护身符上面的邪术，想着该怎么破解。
多跟着念了几遍之后荞荞已经会背了，她拿出毛笔来在白纸上画符。
欧阳古经过她身旁，看着小姑娘一边跟他念三字经一边在白纸上鬼画符，眉头狠狠皱了皱。
不过念及荞荞第一天上学，年纪又还小，欧阳古也不想那么严格，想着只要荞荞跟着念就行，便也没管。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欧阳古收起书本，对学生们道：“上午的课就上到这里，现在可以去饭堂吃饭了。”
学生们欢呼一声，扔开书本就朝饭堂跑。牧颖颖也拉着荞荞往外跑，“荞荞快点，慢了就打不到肉了。”
荞荞本来就是个吃素的小道姑，不需要吃肉，不过她瞅了眼新交的小伙伴，颖颖姐好像很着急，她当即脚下发力，拽着牧颖颖一骑绝尘。
牧颖颖感觉整个人跟个风筝似的飞了起来，就……有点刺激。
男孩子们惊呆了，怎么能比女生跑得慢呢？他们不甘示弱地追上去。
落在最后的欧阳古捋着胡子，嘴角牵起一个笑。学生们这么有活力，真好。
拖荞荞的福，牧颖颖打到了最多的肉。
她瞅了眼荞荞的食盘，不明白，“荞荞，你为什么不吃肉呀？要吃肉才能长得好呢。”
“不吃肉。”荞荞摇了摇小脑袋，没具体解释，埋着头扒饭。
牧颖颖平时吃饭都要先挑拣一番的，菜切得不好看不吃，肉切得不整齐不吃，味道重了不吃，淡了也不吃，虽然打得多，但每餐只吃那么一点点，还吃得特别慢。
这会儿看荞荞吃得香，她莫名觉得今天的菜顺眼许多，挑出几块实在忍不了的菜和肉，也学着荞荞的模样低头专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