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爱梅,逃到了常熟乡下莲花浜,好不容易的找到了老乔家,孩子还没有看着呢,就被人抓住了。
其实, 抓她的人不是派出所的警察,也不是纸箱厂的民兵。而是,当地的莲花浜大队的治保主任老刁。他正在组织民兵搞演习,落实大革命时期联防联控,社会治安巡逻活动。
他们意外的发现薛爱梅,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转悠好几天了。
他们想,现在全国各地都在讲阶级斗争,防止阶级敌人搞破坏,路上的行人很少。所以,他们觉得这个女人很可疑。她转悠的目标又是只有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的乔家,乔家还是军属、烈属,光荣之家。
是不是想偷他家的孩子?
治保主任想到这,便对身边的民兵们说,如果再发现她过来,就把她抓起来问问……
薛爱梅被抓后,她想,这回可坏了!如果自己实话实说,那就会把女儿乔美美给暴露了。乔家是军属又是烈属,这么红红的家庭是容不下带有黑点的人存在的呀!所以,她暗下决心,什么也不能说,就是死了也不能暴露大女儿身份。要学《智取威虎山》里的常宝,装哑巴。
其实,薛爱梅在纸箱厂劳动改造这些日子里,她想了很多,一旦逃出去之后,再被抓住该怎么办,如何面对?有了思想准备。
民兵们,并没有把她送进派出所,而是把她带到了大队村委会。
治保主任老刁,看见了她一进屋就问道:“你是哪里人啊?来这里干什么?”
薛爱梅装着没听见,对他傻笑。
“我问你呢……说话呀?”
薛爱梅还是没说话,只是点头。
刁主任急了,他大声的骂道:“你他妈的……是哑巴呀?”
薛爱梅在学校时,虽然在声乐系任教,但是他也学过表演。一次表演比赛她获得了第六名,成绩虽然一般,留下的印象深刻。她扮演的是《红岩》里边的江姐,在赢得了一片掌声后。学校的一个造反派小头头,向她提出质疑后,便说道:“别忘了,你已经被学校开除了……现在是留校察看,以观后效。”
接着,他又对编导和在场的人们说道:“一个国民党反动派的女儿,怎么能让她演革命英雄人物江姐呢?”
这句话 ,深深的触动她的灵魂深处。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参加表演节目了……
没想到,这次被抓却派上了用场。
在大队治保主任,老刁的咄咄逼人情况下,她开始表演了。她先装出着急的样子,动了动舌头“嗷……嗷嗷,嗷……嗷嗷”的,装着说不出话来样子,果然效果不错。
“刁主任啊?你猜对了,她是个哑巴!”
一个民兵证明的说。
治保主任老刁,还是怀疑她是装的,就吓唬她说:“你……你再不讲话,我们可要把你送进派出所了……”
就这样,在村委会办公室里持续了大半天,把刁主任累够呛、气够呛,一无所获。
最后他和管片的警察一商量,认为这个女人不能放,一定要查清她的真实身份,决定把她移交给了派出所。
任凭你千姿百态,我有一定之归。
别看薛爱梅长得小鸟依人,瘦弱的身材,她的内心深处变强大了。经过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把她锻炼得具有反侦察能力。
她的信念是,“一蓑烟雨任平生”!意思是说,任凭风吹雨打,照样过我的一生。
进了派出所,可跟村委会不一样了。首先是由女警察收遍全身,作笔录,无语言。
所长说话很幽默:“你不说话……这好办!我也不打你,我也不骂你,把你关进那个小黑屋里可以吗?”
薛爱梅,横下一条心,豁出去了……
薛爱梅刚被关进这个小黑屋的时候,还觉得挺好。不就是睡觉吗?这些天的流离颠沛正需要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可是,在这个小黑屋里待时间长了,就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折磨。能做起来却抬不起头,弓着腿伸不直,用手一摸才知道是个铁笼子。
薛爱梅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天,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薛爱梅慢慢的意识模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接着就是昏迷……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一个护士正在给她扎滴流。她刚要说话,便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
“真是……一个烈女呀?到现在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薛爱梅听见门外,两个警察在唠嗑。
“所长,她严重贫血……把她送盲流子收roeg站去吧!别死在咱们手里呀?”
是个女警察说话声。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所长有点不甘心的说。
薛爱梅听见自己贫血了,吓得她又一次昏迷,等她再一次醒来,已经到了盲流收roeg站了。
在这里她和盲流子混了大半年,身上粘满了虱子,和跳蚤,还起了很多大血疙瘩。
一天,女管教把她叫到办公室里说:“看化验单,你已经不贫血了,能自力了……来、来签一下字!”
管教说完后,给她开了一张证明信和五元钱又说:“你在这里白吃白喝半年多,还赚了五元钱,带着证明信回家吧……”
盲流收roeg站的一辆汽车,把薛爱梅扔到了火车站和汽车站中间的地方,汽车就扬长而去。汽车刚走,就有一帮乞丐围观了过来。一个小乞丐说:“又新来一个……哎,这个姐姐长得挺好看,偷东西比咱们方便哟!”
这个小乞丐说着,拿出一根香肠又说:“给……吃香肠,你先把五元钱交上来吧!咱们交个朋友吧!”
“五元钱?”
我包里的五元钱,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呢?薛爱梅赶紧用手摸了一下包,放心了。
薛爱梅扒开香肠真想吃上一口。这时,一个大一点乞丐跑过来,一下把香肠抢过去说:“真是个生瓜蛋……今晚给我做媳妇吧?”
在薛爱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小乞丐把大乞丐推到一边说:“不许动……她是我的菜!”
大乞丐不服的说:“她是我的!今天你要是敢动她,我把你的腿打折……”
薛爱梅听明白,他们两在争风吃醋,争夺我呢?是非之地,赶紧跑吧!
她看见迎面开来了一辆公交车,风挡玻璃上写着开往“莲花浜”。她不顾一切的招手跑过去,登上了汽车。
这帮乞丐们,看见到手的鸡飞了,不甘心!都开始追。
只见那两个,大、小乞丐也不打仗了,一起跟着汽车屁股跑。
客车司机很有经验,他来个突然刹车,让他们都撞在一起。然后,他一加油门,汽车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后上车的……买票了?”
乘务员嚷嚷着,显然是给薛爱梅听呢。
当薛爱梅打开包,要拿钱买票的时候,惊叫一声:“完了,我的钱没了!”
薛爱梅的这一嗓子,惊动整个车上的人,因为她长时间不说话了,发音都不准确了。
乘务员看见她手里,只剩下一张证明信了,接过来一看,上面盖着公安局和民政局两个公章。便知道了,她是刚从局子里出来,让乞丐给她来个缓冲,怕她回头shang访,便告诉她:“你的钱呀?让乞丐们偷走了。”
钱没了,把薛爱梅急得直哭: “怎么会呢……刚才还在包里呢?”
“不要着急,我看见你的证明信了,车票你可以不买,我给你先垫上,估计领导会同意的……”
汽车到了莲花浜,许多旅客都同情的给她扔下点零钱,感动的她痛哭流涕。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