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周有成胃癌，周南川陪她的假期临时回来，她答应了。
周南川提出带着孩子回来，她也答应了。
邓红梅和周雪琪让她回西北一家团聚陪着周有成做手术，她也答应了。
眼下佟经国那边手术时间没定下来，她不得不分一点心思给自己亲爷爷。
“周南川，我明天回海城，我要带小栩回去的。”
“我劝我爷爷做手术，手术时间定下来之前以及手术后的前期阶段，我要带着小栩在海城。”
“那是多久？”
他抬头看她，语气平静，却让人听出几分不爽的意味。
“我不知道。”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还是你打算长期留在海城，接受佟副市长的推荐去市美术馆？”
“周南川！”
佟言咬了咬唇，“你什么意思啊？”
“言言，你爷爷那边有你爸妈，他们……”
“可那是我爷爷！”
佟言知道周南川和佟经国不对付，她也一直在尽力调和，但两家的渊源就是从佟经国和周老爷子那一代开始的，这种矛盾她一时半会儿调和不了。
“周南川，我要回海城，小栩我也要带走，我请你像我理解你那样理解我。”
“知道我爷爷怎么死的吗？”
他抱着孩子，问这话的时候一脸冷漠，“我看到我爸现在的样子，想到我爷爷死的那年，你爷爷有钱作的不愿意动手术，我爷爷没钱治病，他本来可以治好……”
说到这，声音有点哑，拳头紧握，“言言，你可以回去，但我不希望我儿子去给他尽孝。”
结婚这么久，他们没有这么直面的面对过那一代的矛盾。
也就是刚开始结婚她闹着要走的时候，周南川拿这些事威胁过她，这都多久了，再听到他嘴里说出这些，有些陌生。
佟言看着他，“既然这么在乎，为什么又要让我生下小栩？”
男人抱着孩子，有点答不上来。
他喜欢她十年，通过强硬手段让她成了他的人，让她怀上孩子，本意就是要一辈子将她留在身边。
他爱她，却又不太希望她和佟家走得那么近……
可她是佟家养出来的女儿，这层关系脱不开，当周家和佟家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顾全大局会先顾着周家，可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佟家在她心里才是第一位。
肖红无所不用其极，想要他们产生隔阂，甚至还想以工作的名义让佟言留在海城。
她嘴上拒绝，但心里想留，他看得出来。
既想让她随心所欲，又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他以为很简单，但放在现在来看，真的很难。
“周南川，你说话。”
“言言，小栩必须要留在西北，他是西北男人。”
“你讲不讲道理啊。”
“我爸想见他，你知道我爸多喜欢小栩。”
“可我爷爷也喜欢，我爸妈也喜欢。”
他抵了抵腮帮子，知道自己没道理，但无法妥协，“不行。”
佟言被他气得有点想哭，“周南川，你说让我过来陪着你爸做手术，我答应了，我没要求你一定要回海城和我一起陪我爷爷，我只想带着小栩回去，为什么不行？”
“你爷爷不想见到我。”
“周南川。”
“言言，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打心里觉得自己过分，但愣是没办法后退一步。
他之前在她怀孕后，想过两家抛开从前的恩怨过好现在，他作为受害者一家，算是看开了，甚至频频跟佟家示好，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但佟家没有看开，直到现在依旧瞧不起他，将他当眼中钉肉中刺。
从开始到现在，他一让再让，一退再退，这帮人还在对他使心眼耍手段，哪怕她都生下来了孩子，还在想方设法拆散他们夫妻。
上次去海城，肖红说得很清楚，佟家是留了后手的，希望他有点眼力见，好自为之。
人的忍耐有限度，佟家如此不讲情面，那他讲什么情面，凭什么要他儿子和佟家那帮人走得那么近，忍不了。
如果肖红要因为这件事抖出来之前那一烂摊子，佟言势必会和他翻脸。
他不知道怎么办，但绝不会让佟家好过。
佟言跟他生气，气了一晚上，第二天周南川也没跟她低头。
天刚刚亮邓红梅来了，得知周栩病了，心疼得很，“佟言，你之前感冒了，我都跟你说了好好照顾，千万别传染到孩子了，这才几个月大，一病人都瘦了。”
“你实在不会带孩子你跟我说呀！”
她会不会带孩子，邓红梅难道不知道？
为什么要在事情发生了之后打个马后炮，佟言身子不舒服，心里也还在气周南川，气他心狠，气她不为她想。
也舍不得放下孩子就这么回海城，却又不得不回去。
早上喝完一顿奶要喂孩子喝药，周南川还是强势，灌得孩子咳嗽，邓红梅帮忙抓着孩子的小手。
看上去像是两个大人在欺负一个小孩子。
佟言看得出神，心里闷闷的。
小栩喝药喝得难受，但还是没能完全退烧，一量体温，还有点烫。
邓红梅心想，这一晚上都没能退烧，再烧下去就烧成傻子了。
孩子是她带大的，比起佟言这个当妈的，心疼孩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知道说出来会惹佟言不高兴，也忍不住埋怨。
“佟言，我知道你娘家有钱，你在家没做过什么事，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是一定要你给家里帮什么忙。”
“妈……”
“南川，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邓红梅拧着眉，“南川他爸病了，我也没要求你怎么照顾老人，但佟言啊，该学的你一定要学会，现在家里是有人照顾，那以后呢，以后我跟南川他爸老了，雪琪嫁人了，南川工作忙，我跟你爸怎么办？”
“我可以给你们请个保姆。”
“佟言，那万一以后南川赚不到钱了，这钱……”
“妈你放心，这钱我出得起。”
这下，彻底把邓红梅整无语了，越是无语，越是忍不住，“那你花你娘家的钱给我们请保姆，你娘家会同意吗？”
“我爸妈不会过问我花钱的事。”
相比之下，就显得邓红梅很小气了，周南川想让话题戛然而止，但邓红梅这几天憋坏了。
“南川，啧……你别拦着我。”
“佟言啊，我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让你家里的活学着一点，以后我们老了你跟南川的生活都是自己来，你是家里的女主人，带孩子做家务。”
她笑了，“妈，我说过我会请个保姆照顾你们。”
“请保姆是一回事，你也要会做啊，你妈，你家里难道从没教过你嫁到夫家之后……”
“没有。”
佟言说的是实话，但在邓红梅看来，佟言纯粹就是在呛她。
谁家有姑娘的不教教姑娘以后嫁人了如何为人处事，佟家是有钱，但有钱了女儿这辈子就能不嫁了？不教育那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雪琪以前嫁人前我都教她，如何做，跟婆婆如何相处，叮嘱她勤快，肯干，这样才能在婆家过好日子……”
邓红梅情绪上来了，这些天佟言到医院就是走过场，什么忙也没帮上。
之前是周雪琪跟她抱怨，她没当回事，眼下她照顾孩子还让孩子病了。
什么都没干，孩子也没照顾好，能不让人生气吗？
搁以前，佟言不跟她争，她岁数大，没文化，还没见过世面，让让就算了，可周南川都不愿意为了她妥协，她为什么要为了他妥协？
她妥协的还不够多吗？
看了邓红梅一眼，佟言眼神极冷，“所以呢？”
“妈，你教雪琪这么多，雪琪过上好日子了吗？”
“你……”
“既然没过上好日子，说明你的那些方法放在现在这个社会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邓红梅觉得佟言变了，变得和刚结婚的时候一样尖酸刻薄了，她拧着眉，“我招你惹你了，我说你一句你顶十句。”
“你说我一句，我说一句，正常沟通，我什么时候顶了你十句？”
邓红梅当场哑巴了，说不出来话。
佟言起身，走到周南川身边，昨晚睡衣出来，狼狈了一夜，今天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没时间再回酒店换衣服。
伸手将孩子从周南川怀里抱过来，一脸认真。
周南川想抱回去，她往后退，“听着，我要带孩子回海城。”
“不行。”
佟言不搭理他，转头就要走，男人拉着她的手，“言言……”
她斜眼看他，“松手。”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事啊？你要带小栩去哪里啊，佟言，孩子都病了，你别折腾了！”
“妈，你先出去。”
“我出去干什么呀，你究竟哪里不高兴啊？我们家里谁招你不高兴了？是南川欺负你了还是谁？啊？”
“出去。”
周南川让邓红梅出去，邓红梅不知道如何是好，眉头蹙得很紧，犹豫了一阵关上门。
“妈，大哥呢？”
“在里面。”
“小栩退烧了吗？”
“别进去。”
“怎么了？”
屋里，佟言抱着孩子，周南川拉着她的手，“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一个时间。”
“没有时间，我爷爷手术完了身体没有大碍了我就回来。”
“孩子不能带走。”
“周南川，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在防我吗？”
他沉默，“你爸你妈，还有你爷爷，他们对我的态度你比我清楚。”
“那我呢，你连我也不信？”
他紧握拳头，“你姓佟……”
——啪！
佟言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