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安问道:“这是?”
朐昭昭眉眼微动,嘴角微扬:“是我喜欢的人送给我的诗。
“我许久未见他了,每当思念他时,都会看看这句诗。”
“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看来,他也很喜欢你,不过,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朐昭昭垂下眼眼睫,似在极力掩饰面上的情绪,半晌没有开口。
沈时安正欲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忽闻朐昭昭说道:
“过几日...再过几日,我就去找他了。”
沈时安眉眼弯弯,道:“那昭昭姑娘记得到时带上我,我也想见见这个人。”
“好。”
她又看向沈时安,眼中尽是温柔之色。
“笔墨寄相思,萧公子于姑娘,应该也是这般。”
沈时安不解,怎么突然提到萧述了。
朐昭昭勾了下唇,轻笑道:“我不会看错,姑娘出事时,萧公子的反应不会作假。”
沈时安扯了扯嘴角:“他不是担心我,是担心我欠他的三百两银子,我要出事了,这钱可不就打水漂了。”
朐昭昭噗嗤笑了出来,复又说道:“沈姑娘,能够认识你,真好。”
屋外阳光和煦,给这孤寂萧瑟的秋日添了几分暖意。
林州城内西南北角的头颅都已送回受害人的家中,与尸身葬在一处。
刺史府内,朐成荫来回踱着步,面上忧虑重重。
朐夫人正哄着怀中的八个月婴儿,开口道:“老爷,如今周府被封,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朐成荫甩了下袖子:“是那周青越不争气,连个人都看不住。”
周家今年的祭拜之礼因着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最后人选,原先准备从外乡掳一个过来,谁知道刺史府上刚好来了个符合要求的女子。
原先见这女子行事作风不似老成,就算朝廷追究的话,也只单单推到“杀人祭鬼”上就行。
便将这消息放给了周家,没想到竟造成这般情形。
朐夫人惴惴不安道:“反正聘礼已收,如今是周家自己出事,与我们无关。”
朐成荫点了点头:“如今,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把这群人先送走再说。”
那襁褓中的婴儿不知怎的开始突然哇哇啼哭,音色洪亮。
朐夫人连忙低头轻哄:“阿源乖,不哭不哭。”
在一阵一阵的轻摇中,那婴儿逐渐止住了哭声,又渐渐睡着了。
朐昭昭冷冷看着屋内的情形,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复又低下头面无表情走了过去。
周家作为林州的首富,如今成了出头鸟,给曾经或现在打算行“杀人祭鬼”之礼的小家族们都造成了不小的震慑。
林州城此后竟接连好几天都相安无事,没有再发生行凶的案件,街上也不再似之前那么冷冷清清。
新安街上,朐昭昭正给沈时安介绍林州的特色吃食,两人脚步轻快,不断穿梭在街头巷尾。
傅寻和萧述跟在她们身后,二人无言。
“她好像没叫上你吧。”萧述瞥了一眼身旁的傅寻,开口道。
傅寻面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幽幽说道:“我就是想跟着她。
“怎么,你有意见?”他又对萧述挑了一下眉。
萧述将头偏向一侧,不再看他。
再看向前方时,视线却正好撞上沈时安回头探寻的目光,他面色一愣。
沈时安仿佛看出他的心情此时不是很好,走上前递给他一个蜜煎青梅。
随即又递给了傅寻一个。
他本欲转好的心情又瞬间落了下来。
傅寻将那蜜煎青梅塞到了嘴里,嚷嚷道:“好甜啊。”
他听着就觉得烦闷,索性将步子迈快了些。
谁料傅寻很快又紧跟上来,偏头看向他说道:“你的棋艺是跟谁学的?”
他不想理眼前的人,便缄口不言。
傅寻自讨了个没趣,耸了耸肩自顾自走向了沈时安身旁。
朐昭昭仿佛看出身后两人的动作,掩面轻笑了下,对沈时安说道:“沈姑娘,林州的吃食是不是与郁州的很不一样。”
沈时安边往嘴里塞了一个蜜煎青梅,含糊不清地道:
“是的,我跟你说,朐姑娘,有机会一定要带你去尝尝郁州的美食。”
朐昭昭轻轻颔首:“真期待那一天。”
此时一个士兵走到傅寻身旁,在他耳侧低低说了些什么。
傅寻立马蹙紧眉头,沉吟说道:“周青越消失了。”
“消失了?怎么会。”沈时安讶然道。
周府周围都是亲兵卫把守,周青越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这时又见符昀气喘吁吁着跑过来说道:
“少...少阁主,朐大人和朐夫人都不见了。
“我本在房内,偶然听见一些细微的声响,我怕府内进贼,就去找朐大人,结果就发现这二人都不见了。”
朐府的人也不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面色一凝。
只有朐昭昭仿佛并不吃惊,缓缓开口道:“先回府里看看吧。”
朐府内,大厅的桌椅书架等物品都依旧摆放得整整齐齐,无论是院落、外堂、还是内堂的房间内,都不存在打斗的痕迹。
他们若非主动离开的话,那么背后带走他们之人的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据亲兵卫所说,周青越也消失得莫名其妙,看这情形,极有可能是一人所为。
府外,一位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慌张道:“外面...有人说,迦南山上,正在举办...活人祭!”
活人祭?
相传,新生命的诞生,是以旧生命的消亡为代价,死亡和重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举办活人祭的这人,是想要复活谁?
可如今周府已经被封,怎么还会有人大张旗鼓地搞这种东西,不要命了吗。
迦南山顶,朐成荫夫妇以及周青越三人被四肢捆绑在一座不高的祭台上。
周围木堆架起,火苗蹿得老高,映出三人惊恐万分的脸。
祭台旁,般若会的影卫们密密麻麻围在四周,好像在静静等待着什么人。
有人在不断地填充木堆,以保证火苗持久的旺盛燃烧。
浓烈的黑烟自迦南山顶窜出,直冲天空。
林州城都因这滚滚的黑烟变得顷刻昏暗起来,就好像即将有雷霆闪电划破天空。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出屋查看,看见迦南山上这般情形都心生惧怕,仿佛山上有天神要降临,即将来惩处这一方的生灵。
“统领,您来了。”
一个身穿绯红妆花缎衣的女子缓缓走到了迦南山山顶,正是朐昭昭。
那些影卫们见到她,都恭敬地屈身行礼。
她一改往日质朴无华的服饰,乌黑的发髻上挽着几根金簪和玉钗,银色的耳环光华流转,气度沉静。
她步子迈得极慢,面无表情缓缓走向祭台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