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萧述愣神太久,沈时安又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道:
“怎么了?这么早就犯困了吗?”
现在已是戌时末了,不算早了,不过早在沧州时,他便知道沈时安是个夜猫子,有好几次半夜不睡觉拉着他去后山探险。
“来尝尝这瓶桂花酒,提提神吧。”她见萧述没有回应,便拧开一瓶桂花酒的酒塞,径自放于萧述面前。
萧述并不会喝酒,沈时安早就打听过了,所以今夜,她专程亲自拿着桂花酒找他,她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醉,但她觉得,从来不沾酒的人喝酒,不是神志不清就是呼呼大睡,正好可以趁机找一找符昀说的那个小盒子。
萧述看了一眼那瓶桂花酒,瓶口此时已飘出浓烈的桂花香,混杂着清冽的酒香,闻着让人心旷神怡。
沈时安原本以为萧述一定会拒绝,她本已想好劝说的言辞,却见萧述几乎没有犹豫,在她递过桂花酒的瞬间,便拿起来喝了一口。
她没料到萧述如此爽快,内心一喜,看来事情进展的比她想象的要顺利,便也不甘示弱,也喝了一口桂花酒。
浓烈的酒香混杂着桂花的清香充斥在嘴里,是她喜欢的味道,她不禁闭眼回味了一下,再待睁眼时,却见萧述仍然一本正经地坐在桌前。
小样,看来酒力还可以。
她又喝了一口,随即向萧述挑了挑眉。
萧述略微蹙了一下眉头,他并不喜欢酒,哪怕酒里混杂着其他花香的味道他也不能接受,刚才尝的那一口,也仅仅是因为沈时安喜欢喝,他便也想尝尝她喜欢喝的东西。
“少阁主,要不..我以茶代酒。”
“萧公子,这一口肯定是尝不出来什么的,这个酒呢,越喝越香,你再尝尝,我保证你也会对它爱不释手的。”
萧述犹豫了一瞬,他已经开始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眼前也似乎雾蒙蒙的,但还是拿起那瓶桂花酒,又仰头喝了一口。
好像,是没有刚刚那般辛辣苦涩了,醇美馥郁,香而不艳,低而不淡,入口后香味连绵不绝,犹如雨渗旱地。
确实好喝的,但对他而言,还是太浓烈了。
此时他脸色薄红,褪去几分平日里的清冷,黑眸也染上星星点点的光芒,倒也显出几分可爱。
沈时安也觉得此时的萧述与平时不大一样,听话得很,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内心更觉胜券在握,忙不迭间又喝了一口,并将空着的酒瓶往下倒了倒,示意他自己这瓶已经喝完了。
萧述迟疑了一瞬,也拿起自己的那瓶桂花酒,将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沈时安内心有些讶然,想不到平日温文尔雅的萧述做事竟如此爽快,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确定萧述此刻是否清醒,但观他现在的眼神好像确实有些飘忽不定,便试探着开口问道:“萧公子,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萧述抬眸看向她,嘴唇微微翕动。
但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便只听“哗拉”一声,整个人趴在茶几上,不再动弹了。
他仿佛睡着了一般,恰到好处的碎发遮住微微泛红的眼角,如瀑的青丝凌乱披散在身后。
沈时安内心得意,这桂花酒可比她其他的花果露酒都要浓烈,但连喝三瓶她都不带眨眼的,区区一瓶于她,根本不算什么。
她又轻声叫了几次萧述的名字,见他没有反应,便放下心来,开始蹑手蹑脚地四处寻找起来。
她先去翻了书架,并未有什么收获,转头看到此时正趴着不省人事的萧述,忍不住心生怀疑,如果是密信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么一定会贴身存放。
很有可能会在他的身上。
于是她又静悄悄地走到萧述身旁,用手轻轻拭了下他胸口处的衣服,并未感觉到有明显突出的地方。
奇怪,不在身上,那会放在哪里呢,她又看向了那个青白色玉瓷面的茶几的下方,正好有几处抽屉,便开始一个一个抽出来检查。
在抽开第一层抽屉时,她便发现了一个精致的用檀木制成的小盒子,她内心一喜,觉得这定然就是符昀说的东西了,正欲检查,却忽听屋外传来狗叫。
“汪汪汪。”
哪来的狗这么没有眼力见。
她一边内心暗骂,一边准备悄悄合上抽屉。
但萧述却这被突然的动静惊醒了,他皱了皱眉,双眼迷茫,还不知道此时发生了什么,正欲慢慢坐起身时,便看到此时手中拿着檀木盒的沈时安。
沈时安发现萧述正在看她,连忙赔笑道:“萧公子,我就看这个檀木盒挺好看——”
话还未说完,手中便一空,猝不及防间盒子已被萧述抢了过去。
不会吧,难道真的是密信。
沈时安此时内心更加怀疑,这么在意这个盒子,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便也不再管那么多,伸出手便欲抢那个盒子。
可萧述好像真的好像很怕沈时安拿到那个盒子,拿着盒子的手也一直在躲闪,避免被沈时安抢过去。
他此时头脑已不是很清醒,但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盒子里有他很重要的东西,不能让其他人拿走。
二人就这样争抢了一会,无意中将桌上的茶盏打翻一个下去。
沈时安此时内心着急,只想赶忙将盒子抢过来后溜之大吉,便一个没注意踩到了刚才打翻的茶盏。
她整个人注意力都在檀木盒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物件,再想稳住身形已经来不及,便整个人翻身跌入萧述的怀里。
扑面而来的是桂花酒的香味,清冽而凉爽,是她喜欢的味道。
然而沈时安并不打算放弃,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不能就此错过。
她便一只手环住萧述的脖颈作支撑,另一只手仍然在奋力去够那个小盒子。
发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头上滑落下来,跌在地上发出“叮咚”一声脆响,丝绸般的墨色长发霎时垂落在腰际。
此时屋顶正在睡觉的符昀也听到了屋内的响动,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屋顶探头往下看。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桌上横七竖八倒着几个酒瓶,地上也有打翻的茶具。
而他们的少阁主,竟然整个人都环在萧公子的身上!
还正一个劲地往他身上凑,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们二人的衣衫都有些凌乱,发髻也都不整。
符昀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用力揉了揉双眼又朝下望去确认一番,大脑受到巨大的冲击。
这个少阁主,平时怀疑萧公子这,怀疑萧公子那,还让他们都离萧公子远一些,自己倒好,半夜跑过来找萧公子,还占萧公子便宜。
符昀心里猛地生出对萧述强烈的同情感,他平日最多只是被差使做做苦力活罢了,可萧公子,忙前忙后不说,竟然还要出卖色相,真真是太难了。
从今夜开始,他不能再自诩是亭渊阁最苦的人了,萧公子才是啊。
他低头咂了咂嘴,又担心自己再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便赶忙收回视线,悻悻然回到原来睡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