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蝶今晚一个男人都没加,甚至都没有理会来搭讪的人。
她一直笑呵呵的喝着酒,就是这笑实在掺了几分欲盖弥彰。
她试图用大量的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暂时遗忘掉那些糟心的事。
可越是执著的东西,事实往往越不会如愿。
陈蝶只觉得今日的酒寡淡无味。
自己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这家该不会卖的是假酒吧!
“汐汐,陪我去一下洗手间吧!”陈蝶豪气的干掉一整杯小麦汁说道。
“好。”
大年初一的酒吧依旧热闹,陈蝶在洗手间排队等位置,南汐尘指了指一旁的消防通道门,示意自己出去透透气。
好巧不巧,她刚走出门,就接到了虞绥的电话。
倒也不是真的那么巧,只是虞绥之前给她打了十几通,她一直没看见罢了。
南汐尘抿了下唇,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像是在外淘气的孩子突然被家长抓了包……
眼看着铃声响了半天,她小心捂住听筒,轻了下嗓子,“虞绥……”
对面安静了片刻,然后,“你在酒吧。”
是个陈述句。
南汐尘觉得自己的心没来由的有点虚。
“对,我朋友失恋了,我来陪她。”
“年初一失恋,那男的怕不是不想给压岁钱吧?”
他没问那十几通未接电话的事,也没提酒吧的事,就这么顺着她的话自然而然的接。
南汐尘一时间也说不清是想让他问,还是不想让他问,总觉得问了吧没什么立场,不问又像是毫不在意。
她明明没喝酒啊,怎么还矫情起来了呢。
“你给我打了不少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虞绥大喇喇的窝在沙发上,腰间只围了块浴巾,发梢被打湿,倒是比平时少了软了许多。
他开着扩音,正翻着朋友圈一个同行显摆自己生意的动态。
照片的角落里,一张素白的,跟这个场合永远是那么格格不入的小脸入了镜。
虞绥也不知道自己看到她后这么想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打了出去。
小姑娘家家的,大过年不在自己家,反而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陪失恋的朋友的喝酒,这能安全吗?
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这才极有耐心的一遍遍拨打,足足听了十几遍的忙音。
可当人问起的时候,他却说,“没急事,这不过年了吗,等你给我拜个年。”
他这人总是这样,有十分的事说到嘴上也只剩了三分,不正经的事倒是要反过来。
尽管在室外,可依旧挡不住酒吧的音乐声,南汐尘本就听不太清他的声音,更别提分辨这话里真假了。
于是她认认真真的给虞绥拜了个年。
虞绥倾身,皱着眉笑了。
傻不傻呀。
然后他也跟着回拜了个年。
南汐尘也在那边傻乎乎的乐。
看到陈蝶出来的身影,她解释了一下就匆匆挂了电话。
虞绥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总觉得屁股底下长了刺。
从东城开车过去,也就两个多小时。
心里有了主意,虞绥站起身来,悠哉悠哉的从衣柜里选着行头。
太烧的不行,她朋友刚失恋,总不好显得太帅。
太素的也不行,怕给她丢面。
太成熟的不行,万一被她朋友误会自己是老男人怎么办。
太年轻的更不行,男人还是得稳重。
挑挑选选了半天,虞绥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有选择困难症。
挑了半天衣服,他又给自己搭了一身配饰,戴上那副人模人样的金丝眼镜后,开着自己新改的大G上了路。
人多,总得选辆能拉人的车。
刚把车开出车库,段老爷子就打来了电话。
虞绥没什么表情,把车载音乐开到最大声,响了一会才接起电话,“外公,过年好啊。”
一听见他那边吵闹的音乐,段老爷子就觉得眉心胀痛。
“大过年的,你不回家来吃饭,非得在你那破地方,闹闹腾腾的就这么好玩?”
段老爷子是又气又急,也不知道根儿正苗红的段家,是怎么从他这就开始断了档的。
到了段彦虞绥这俩小犊子这一代,更是直接长歪了。
虽说虞绥他爸那事多少是有些影响吧,但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这个当事人都放下了,这虞绥怎么就……
段彦那边就算了,毕竟从他爸开始,就没什么上进心。
可虞绥这边,他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啊!
虞绥的母亲段红雪,那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文工团团长,她生出儿子怎么也不该跑去纹身开酒吧啊!
虞绥专心的开着车,就是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震得有些麻。
老爷子每年都这么几句话,说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也没点新鲜磕。
他随口应付着,“过几天,过几天我专门回去给您赔罪。”
段老爷子叹了口气,语气不太好听,“虞大老板亲自来看我,多大面子啊?!”
说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虞绥关了音响,只觉得鼻子有些发痒,想打喷嚏。
不用想,保不齐老爷子念叨他什么呢。
前车踩下了刹车,幽红的尾灯映的他面上忽明忽暗。
虞绥想着想着,又回忆起了二十年前的一件往事。
2004年春节前夕,可算赶上虞光霁排班排到过年休息。
他们家里一个警一个兵的,能一家人团聚的机会还真不多,大多数情况都是虞绥加爸妈其中一个。
八九岁的虞绥还不像现在一样斯文败类,那会的他也是个老师心目中的好孩子,班上的文艺委员,大队干部。
不过大队干部也是期末刚当上,热乎的三道杠,还没给爸爸看过呢。
虞绥一大早就给自己打扮了一番,重点是戴上了三道岗袖标。
虞光霁年前赶任务,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他们母子俩早早的做好了一桌子菜,就等着他回来吃年夜饭看春晚。
可等啊等,小虞绥熬不住,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听见妈妈打电话哭,她说,“缉毐那边的事,你怎么这么热心肠,非得要去帮忙,你不知道多危险吗?”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段红雪哭的更伤心了。
挂断电话前,她压着声音喊道:“我跟儿子在家等你回来!”
虞绥记得,那是他过的倒数第二个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