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文心隔着玻璃看着纪棠,女Alpha胸口插着仪器,神色静谧,完全看不出那天自杀的狠劲儿。
主任踱步过来,满头的秀发都稀疏不少,他道:“生命体征是暂时稳定下来了。意识体暂时放入了未完成的仿生体中,正在沉睡。”
千文心悠悠叹口气,“她这具身体能还原吗?”
“能,我们把她的心脏用时珂那边机子替换了,而且她这具身体这次受伤之后恢复速度极快,修复完整用不了多长时间。”
“趁这段时间我们也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她的血。但是……”
千文心:“但是什么?”
主任犹豫道:“她已经沉睡四天了,在这期间我们甚至找到了恢复记忆的方法。”
“可她不愿意醒过来。”
千文心掐着眉心,道:“池乔那边怎么样了?”
“很顺利,关于纪棠的记忆已经慢慢消失了。”
千文心“嗯”了一声,道:“那就先这样吧,你们先把纪棠的仿生体做好,其他的,暂时往后推推。”
主任应下,去观察仿生体情况。
千文心头都要炸了,原本还想和池温言做笔交易,这下倒好,几个人没一个好过的。
纪棠差点当场去世,还好楚弛来的快,及时装走了纪棠的意识体,尚有挽救的机会。
池乔没看见纪棠中枪的样子就被池温言打晕,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池乔留下。
恼怒之下,直接要求消除池乔关于纪棠的记忆,所幸交易还是因此完成了。
只可惜,池乔和纪棠……
唉,怪不得池乔谈恋爱不敢让家人发现。
分开也许对俩人都好。
千文心转身离开,转角处便看见探头探脑的时衡和洛圆三人。
“你们在这做什么?”
时衡低声道:“来看看纪棠。”
“她还好吗?”
千文心道:“还活着呢,但是没醒。”
“你今年不参加军校比赛吗?怎么还没走?”
时衡低头,“今年不打算去了。”
千文心略微思索道:“那也好,今年不会不太平,你就回家好好待着吧。”
说完就消失在拐角处。
顾自秋自洛圆身后露头,悄咪咪道:“孟姨说,纪棠是因为谈恋爱才受伤的。”
时衡扯扯唇,勉强露出一抹笑,道:“是啊……”
早知道池乔家人不讲理,没想到连池温言都这样,那时就应该劝阻纪棠的……
哪里想到纪棠连垃圾星那么艰苦的环境都活下去了,却被人三言两语逼到自杀……
时衡垂下眼眸,微微叹口气,隔着窗最后看一眼纪棠,默默离开了。
洛圆三人直勾勾的目送时衡离开。
顾自秋戳戳楚弛,“他看起来有点难过。”
楚弛头也不回道:“嗯。”
洛圆嗅嗅味道,带着他俩溜进研究室。
几个人扒在门口。
楚弛:“我闻到了我的味道。”
顾自秋:“我也闻到了我的。”
洛圆:“是纪棠,新身体。”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准备去找找看,便被孟慈揪着耳朵揪出来了。
孟慈咪起眼睛,眼下一片青黑,不止她,研究室内每个人几乎都是如此。
那天都被纪棠滋滋冒血的情形吓了一大跳,谁也没想到前一天还活生生的人,第二天在军区被打成重伤。
虽然元帅说是纪棠自杀,但孟慈觉得多半是迫于池温言的威压之下编造出来的。
小姑娘到现在都没有醒来,孟慈问:“你们溜进来做什么?”
洛圆被身后俩人戳着背,抖抖耳朵,慢吞吞道:“看纪棠。”
孟慈揉揉洛圆脑袋,道:“看完就回去。”
三人齐齐点头,孟慈便放他们进来。
仪器台上是未完成的纪棠仿生体,几乎是一比一的比例,刚刚完成骨架的部分。
顾自秋眼睛发亮,指着带有青色光泽的小巧骨架道:“我的。”
楚弛看他一眼,指着一旁的圆球道:“这是我的。”
孟慈笑着点头,道:“对,等身体拼凑好就能把纪棠的意识体融合进去了。”
洛圆环顾四周,没找着自己的东西,扯扯孟慈的衣袖,问道:“我,没有?”
孟慈解释:“有的,到时候圆圆帮纪棠融合进新身体。”
洛圆郁闷点头,“哦。”
顾自秋比划两下,疑惑道:“为什么这个身体那么小?”
他捏了个手势,比划道:“纪棠原来的身体和我差不多高的。”
洛圆猫耳一动,骄傲道:“纪棠,就,小,这样。”
孟慈道:“这是纪棠本来的样子。”
说完便开始请人,“好了,看完了,回去玩去吧。”
洛圆扯住孟慈胳膊,“我,可以,纪棠睁眼。”
孟慈止住动作。
纪棠脑子里一片混乱,乱七八糟的记忆掺杂在一起,那些长久的、已经被遗忘的记忆再次浮现,同这里的十几年慢慢融合在一起。
直至最后看到的,池乔僵硬的背影和对面俩人不可置信的神情。
纪棠缓了很久,莫名的痛楚渐渐消散,纪棠站在精神海中,透过家中的镜子看见变了模样的自己。
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纪棠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高大的身影让不小的房间有些逼仄,怔怔摸向胸口。
是血肉模糊的洞。
门突然被敲响,纪棠游魂似的去开门,到了门口,猛然想起什么,收回握住门把的手。
母亲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屋内,她温柔地笑着,仿佛丝毫没有看见那个伤口,面前还是那个瘦弱的女儿。
她道:“找到了,棠棠藏在这里呀。”
她走过来,牵住纪棠的手,惊讶道:“棠棠怎么变成这样了?”
纪棠笑了一声,慢慢俯下身,抱住她。
“我变成云朵了,妈妈。”
纪母怔愣在原地,慌乱地轻拍着纪棠的背。
她说:“不管棠棠变成什么样都是妈妈的宝贝。”
“但是妈妈不喜欢棠棠变成云朵。”
“妈妈会伤心的。”
纪棠摇摇头,认真道:“我想你们了,我想去找你们。”
“外面真的很不好玩,我一点都不开心。”
“我……好累。”
纪棠央求着:“带我走吧,妈妈。我们在一起。”
……
纪棠从精神海中抽离出来。意识渐渐清醒,下意识地去摸摸胸口,身体一动,突然整个人都转了起来。
“……”
“啊——”孟慈慌忙拦住变成圆球的纪棠,粗糙的蓝色布料凹凸不平,看起来像个烂布团子。
纪棠眼前一片漆黑,倒是勉强能听见孟慈的声音。
洛圆仰着头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