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身段婀娜,姿态妩媚,担得起“天生尤物”四字,看其言谈举止,若搁在别家姑娘身上尽显轻佻,偏生由她做来落落大方,让人很难心生厌恶。
如果范哲不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发生在暗地里的“天人交战”,恐怕也要被此女撩动心弦。这时听郑三挑破女子身份,原是暖窑之主小茹姑娘,心下暗赞此女果然非比寻常,但仍感奇怪,便问:“姑娘此番何来?”
“呵。”
小茹不答先笑,明眸皓齿一览无余。
范哲低垂眼帘,跟着笑了一声,“可是赵城主派你来此打探的?”
“哦?此话怎讲?”小茹捂嘴轻呼,眼波流转,惊讶得恰到好处。
范哲撇了撇嘴,略感无趣,不咸不淡回应:“赵四海是城东之主,暖窑地处城东,两家难免沆瀣一气,有什么奇怪的。”
既然赵四海毫不掩饰歹意,范哲也懒得再和谁虚与委蛇,不如一语戳破,倒节省大家时间。
“叶公子真是爽快,不过这次您是真的冤枉我啦。”小茹姑娘的声音里满是委屈,“是奴家听说有人满大街的打听咱们楼里的宝贝,便赶过来看看。”说着似嗔非嗔地看了郑三一眼。
范哲见郑三垂首原地,一副窘迫的模样,倒也不好怪罪,毕竟郑三的修为和地位都非常有限,难免被有心人看出异常。他心里仍旧对小茹的话保持怀疑,便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在下初来乍到,身无长物,姑娘手里就算有那宝贝,我也买不起。”
咯咯!小茹眼珠转动,捧腹而笑,笑声清脆悦耳。
片刻后,她直起纤腰,自然的将垂到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露出一段明洁的颈项,轻声说:“奴家听人说叶公子人品俊秀,便想见识见识,本没想要谈生意,但听公子的意思,是和赵城主之间起了误会。这样,如果公子不嫌奴家嘴笨,我愿做个中人,替你们解了误会如何?”
“哦?”范哲心下半点不信,但脸上不动声色。
“我与赵城主有过数面之缘,这一点请公子放心。”小茹的一双剪水双瞳在范哲脸上停驻,认真点头,神情无比郑重。
范哲被她看得面上发热,无声地咧了咧嘴。
似乎听到小茹笑了一声,若有若无。她很快旁转视线,蛾眉轻蹙,桃花面上愁云泛起,轻叹道:“唉,如今这乱世,男儿尚且自顾不暇,女子更是度日艰难。我与公子也算天涯沦落,同命相连,若我真帮公子解了眼前危机,公子可愿留在这里帮我?”
范哲忍不住暗想:姑娘,咱俩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老子虽然英俊了些,但也自知没这般大的吸引力......当下干咳一声,“为何是我?”
小茹脸色惊喜,不答反问,“公子答应了?”
开什么玩笑!要不是老子摸不清你的深浅,早把你打出门了!
范哲暗自腹诽,表面上故作为难,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我理解公子的难处,但请公子放心,只要你来我暖窑,不管你从前的仇家是谁,我都愿意和你联手。”小茹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雀跃,“还有,公子无需担心清梦丹。灵丹虽然难炼,有情郎可更难得。”最后一句说得百转千回,就像一双爱人在床头窃窃私语。
范哲大难临头,自然不肯解这风情,但听到“清梦丹”三字,的确有几分心动,便顺着话风问:“这灵丹果真难炼?”
“当然啦。”小茹嗔怪着横了范哲一眼,扳起青葱玉指细数:“光是主料就有八种,每一样都要细细煅烧,工序繁多。辅料更是多达三五十种......等你来了就知道啦。”
说着像是完成一件重大心愿般,拍拍胸口,挽了一个万福,“奴家这就不打扰了,希望公子今晚好梦。咯咯。”笑声未绝,人已消失。
范哲立感轻松许多,无意间瞥见郑三踮起脚向洞外张望,满脸舍不得,心下顿感好笑,不禁再次暗赞此女厉害,怪不得能在这种地方混得风生水起。
当然,直至此刻,自己对小茹的话仍然半点不信,也不信她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让赵四海改了主意。更何况除了赵四海,还有个更厉害的鹰钩鼻子大敌。
先前听郑三说过,伏虎是赵四海的师叔,两人都准备明晚对自己发难,一位约在暖阁,一位约在毒蛇谷。
“可惜老子实在分身乏术,难以同时满足两位。”
范哲不无自嘲的暗想,又尽量乐观,“赵四海敢明目张胆和伏虎作对,肯定是有什么底气,说不定他俩这时已经动了手......打死一个是一个,死的最好是鹰钩鼻子,这样我不但能保命,而且也不用掩耳盗铃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虚地看向指环天地,见那两位仍在各自炼化,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便稍感放心。又仔细观察一阵,再没从封镇中听到半点异常,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将一脸魂不守舍的郑三唤醒,送了套阵旗和一些符箓,传了几句话过去。郑三犹豫地接过符箓和阵旗,最后脸色一狠,郑重点头,转身离开。
范哲撇了撇嘴,准备继续炼化星浆,可惜连着几番行功都无法入定。他心下烦躁,索性就地躺下,合起眼睛睡觉。直到照明符内中法力耗尽,光辉淡去,才终于睡着。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狭小的洞窟内不时传出一些听不清的咕哝声响,也不知道他梦到了谁。
地下城空间极广,人口众多,鱼龙混杂,只城东就有数十万的修士居住,今夜难以入眠的远不止范哲一个。
且说此刻,赵四海的寝殿内门窗大开,夜风轻拂,早将一屋子的难闻气味吹得不知所踪,元气中四处浮动着奇花异草的暗香。
摆在正中的巨大木床上空无一人,脚榻上的三双木屐也消失不见,窗下的矮几旁却多了一男一女,正面对面的品茶聊天。
那男的三十上下,穿一袭褐色锦织袍,相貌普通,坐姿端正,一对齐整的八字胡凭添了几分威严;那女的红裙加身,笑语晏晏,倒茶递水,尽显熟稔自然,却不是小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