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狼峡谷南北间距千里,东西长度超过三万里,正邪两方的数十座阵营皆分布其中,总人数已超过三万余。
峡谷原本是昆吾界一处禁地,有许多骇人听闻的传说。谷里河水湍急,丛林广袤,沟壑纵横,妖兽并不罕见,因此少有人至。及至后来正邪对立,双方共同约定以此谷为界,互不侵犯。两边的高人特意在这里开辟出来一块平坦地带作为主战场,逐渐形成了今天这般格局。
除去主战场,其余各处大多仍保持原貌,河流丛林,坡地山丘,各种地形地貌皆在其中,数十处可供两边互通的密道就设立在这些地界。
“正邪”不过是旁人的叫法,两边自然都不肯认为自己是邪派,而战争本身也与正义与否毫无关联。
昆吾界与凡俗不同。踏足昆吾,就注定了要与天斗,与人争,每一步都有挑战,争斗不可避免,战争就是最好的磨练。因此千年以降,无数修士前仆后继赶往这里,既为了磨练自身,也为了赚取军功,以此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
随着昆吾界崩溃速度逐渐加快,两边的争斗也越来越激烈。从前往往都是炼气弟子沉不住气,整日里拉帮结派,群情激昂的打来打去。如今炼气弟子的伤亡越来越多,筑基修士逐渐成为两边对峙的中坚力量,就连金丹真人也不时出现在各处战场,准备随时出手。
且说范哲从指环里出来后,只略一思忖,便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叶家寨,与驻守在那里的叶家金丹叶鸿铭碰了面。
叶鸿铭对范哲的突然到来感到欢喜异常,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杂务,屏退丫鬟,亲手烧了壶好茶,又主动奉上这半年时间累积的七十万枚灵石,之后开始“滔滔不绝”。
“贤侄,你真是我叶家的贵人......”
他先从最近有十数位散修筑基主动来投说起,又说万妙林的某位金丹真人来这边历练,结果无意间看到以“合炼”之法铸就的刀剑,便自行找上门来,最后选了些法器,满意而去。
范哲虽然对这些事兴趣不大,但见到叶家现在越来越好,还是感到开心。自己此番前来主要就是为了拿钱,拿完钱后忽然想到今日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便耐下心思听叶鸿铭胡侃。
叶鸿铭说得口沫翻飞,眼神发亮,小半个时辰里一直没停,连茶水都续了两壶。
范哲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得不岔开话题,主动询问叶开山的情况。这位义兄自从交出头人位置,回老家闭关,一直都没有音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结丹成功。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金丹是个大关卡,凶险与机遇并存,跨过去就多了数百寿命,跨不过就灰飞烟灭,很少有幸存者。
叶鸿铭倒也没有隐瞒,只说目前一切进展顺利,但至少还要三五年才能判断出能不能最后成功。范哲听了没再继续追问,痛快告辞,将叶鸿铭的一句“留步”抛在身后。叶鸿铭想追上去的时候,恰好下人有事回禀,范哲这才逃过一“劫”。
从凌云峰离开后,范哲又赶去了月牙镇,在那里找了些灵丹和法器以作备用。此番去往天鼎门可谓凶多吉少,准备工作自然要做足。他想的非常明白,这事根本无需询问掌门郭淞阳的意见,就算问了多半也是这般结果。
等一切妥当后,范哲动身赶往前线。
赶往前线的修士不少,多是三五成群,喧喧嚷嚷,就连乘坐专线织云梭时也不安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所在。这些人有宗门子弟,也有散修之流,说起前途时人人脸上有光,仿佛军功和资源唾手可得。
范哲本也想乘坐飞梭,但见到这般情景立刻改了主意,决定独自赶路。
一路上他遮掩行藏,昼伏夜出,宁愿慢点也不愿冒险,终于在三个月后赶到了峡谷边缘。眼前是一片茂密森林,树木高大,枝叶茂盛,夜里看过去黑黢黢一片,就像一张看不见底的巨口,藏着许多不可知的危险。
范哲将地图取出查看,这片森林不小,就算全力飞行也要小半时辰,而自家山海宗的营盘就在森林之后百数十里处。
这片森林里有许多妖兽,更多的是以五派为首的巡逻队伍,贸然从森林上空飞行而过只会引人注目。
范哲现在带着返璞面具,样子普通,粗布衣袍配上一双布鞋,极不起眼,不虞被人看穿身份。他在夜色中隐身站了片刻,一个箭步滑入森林的影子之中,动作灵巧得像一只蝙蝠。
一进入森林,他立刻保持戒备状态,主动远离那些妖兽聚集地点。至于与巡逻队伍碰面则不可避免,毕竟他从未来过前线,无从得知更多细节。
约莫半个时辰后,范哲小心避开妖兽七色鹿所在的区域,又绕过鬼眼苍狼把持的一小片石林,终于到达森林中心附近。这段路上总共碰到七八支巡逻队,所幸领头的修士最多不过筑基,以自己筑基后期的修为不虞被人发现。
这些巡逻队大多训练有素,并不是临时拼凑出来,每一队都有七八人,劲装强弩,分工明确。范哲先前在丽竞组织内呆了小半个月,学了些门道,所以轻易看出这些人里谁负责围攻堵截,谁负责替补辅助。
许是夜色已深的缘故,也有队伍放松了警惕,边巡逻边聊天,说的都是关于前线的人和事,诸如谁谁阵前斩杀对手,获得一枚上好灵丹,破境有望;又比如谁临阵脱逃,不但被金丹真人寻回正法,还牵连了所属宗门,惨不堪言。
对于他们说的这些,范哲过耳即忘,不太往心里去。既然来了前线,一切早该有心理准备,逃个什么?又能逃到哪里?何况就算能逃得过今天,还能逃过将来昆吾界崩溃,天地不存?
但,当他听到“南宫燕”三个字时仍旧慢下了脚步,不慌不忙缀在前面那支队伍数丈开外,仔细分辨。
想起那位长发白裙、一心要做女将军的少女时,范哲忍不住面带微笑。尽管两人之间有“师仇”这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但范哲并不真的对南宫燕有什么“仇人之感”。
相反,他觉得自己和这姑娘非常亲切,关系远超普通朋友——起码当初南宫燕曾说过喜欢自己,而自己也不讨厌她。如果没有后来的变故,说不定当时两人的关系能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