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见李顺笑得古怪,因而询问。
听李顺嘿嘿一声,头也不抬的说:“范师叔,别怪师侄多嘴。要是宋师叔有您一两分的谦和,那就是我等做师侄的福气了。门里谁不知道他是周......咳。”
“直说无妨。”范哲取出一件根雕递了过去。
李顺将笔放下,慌忙伸手来接。范哲将他的手直接按在茶几上,上面以袍袖盖住,接着源源不断的塞起了灵石。直到塞了十数枚,李顺才反应过来。他左右张望一眼,不动声色的将灵石收起。
范哲一连塞了不下百枚,见李顺的额头上开始冒汗,这才收手,笑道:“这么紧张作甚?”
李顺看了一眼根雕,取过一张新纸,在背后提笔写了一个字:子。
范哲哈哈大笑,解了心中疑团。
李顺陪着干笑两声,继续书写,片刻后把书信写就。
范哲看过,这小子竟自作聪明的添了两句话,就夹在“只能作罢”四个字后面:此地不久前有邪派作祟,全仰仗宋师兄和我联手,才让贼人授首。此事有驿站李顺等可为明证。
范哲皱起眉头沉吟,自己本不想提起血阵一事,怕露出什么破绽。但见李顺的眼神中有股讨好的意味,还隐含期待,便笑笑了事。
李顺是炼气修为,在偌大个山海宗内无足轻重。他在信中提及“明证”一事,无非是想在金丹真人面前露个脸,合情合理。
范哲对此并不介意,又特意交代,那根雕就送到练英奇手中,绝不可落入旁人之手。
李顺爽快答应,收好书信,吩咐小伙计取来两套准备好的袍靴。那小伙计正是方才烧茶以及拿纸笔的那位。他取来袍靴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脸色不佳。
范哲看了好笑,也不去理会这里面的恩怨是非,痛快收起衣物告辞。回到陈宅后将其中一套衣物递给范虎,令他穿上。范虎动作迅速,只不多时浑身上下焕然一新。
从此事上就能看出李顺为人精明,他不仅给范虎准备了贴身合体的黑色衣袍和黑色长靴,连深衣和中衣也都配全,还另给范哲也准备了一套同款衣物。虽然品阶都不高,但穿着无碍。
眼见此地无事,范哲依旧把范虎留在指环内,自己则遁出玄京城,直奔城外数百里的青石镇而去。
许是近乡情怯,明明数百里的距离,用不了半日即到,范哲却把飞舟驾驭得如同老牛拉车,晃晃悠悠。
青石镇,说是小镇,其实说是村落更为准确。整座村落由两百多户人家组成,大户者有三,范氏屈居末位,总人数不足五十。
范家祖上也有人中过举,曾做到县令一职,可惜后人不太争气,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范哲这辈,只出了一个秀才。
范哲的老爹范广德在家里排行最小,上有三个兄弟,分别以行、善、基为名。而除去范家老态龙钟的族长,族里大事小情皆由二叔范广善把持。
范广善就是中了秀才的那位,其人与姓名正好相反,刻薄寡恩,范哲在家时,没少受到他的欺负。
一想到这些,范哲顿感索然无味。
自己踏入修行十数载,早已习惯了修真界的生活,此番再来凡尘,竟有种物是人非之感,只觉得事事皆不习惯。
这边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后方有破风声响起。
范哲站在舟头,返身望去,只见飞舟后面不知何时缀上了数条身影。那几道遁光殊为刺眼夺目,能大概看清是三个女子。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把柔和的金光洒入下方广阔的田野,使得地里的作物都被染上了一层厚重的金色,不愧是金秋时节。
范哲索性按下飞舟,降至地头,在数尺高下悬浮不动。
三道金光紧跟着追随至此,待遁光撤去,三女同时现出身形,并排而立,俱是清一水儿的黄裙乌发,妙龄芳华,窈窕绝色。
范哲沉住气息,也不开口说话,只等对方自报家门。
三女站在中间的一位首先发声:“你就是范哲?”声音甜腻,听上去似是小心确认,却隐含曲折,仿佛要让人一探究竟。
范哲不为所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此时见三女身带邪气,又加上最近心情不太好,便不想和她们多费唇舌,索性冷声说道:“你们若肯现在退去,我可饶了你们性命。”
“大胆!”左边的女子柳眉半竖,煞气充盈,挥出手掌打来。她一动,另外两位同时行动,身形交错间,已经站成三足鼎立之势,将范哲围在正中。
范哲刚才并未看清三人身法,心下略微惊讶。此时见对方掌风如织,掌影千变万化,眼中所见,尽是素指纤纤,连元气也变得粘滞,立知碰到了劲敌。
纵然身处泥潭,范哲临危不惧,脚下轻点腾空飞舟,就像一条灵巧的泥鳅,游走于缝隙之间。任凭对方洒下天罗地网,也只当是游戏一场。
三女几乎同时惊讶出声,另外二女相继出手助阵,将原本就细密的天罗地网又加上数层布置,密不透风。
范哲只觉眼前一黑,元气阻断,顿时嘿了一声。
他瞅准最先出掌之人,猛然探出一拳,碗大的拳头上裹着一团黑白光焰,延及右臂,如同一支有去无回的利箭,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箭未射出,劲风先到,精纯的黑白二气旋转交错,立时将密不透风的大网撕开一条裂口,而后直奔大网背后的黄衫女子。
范哲全力一击,背后露出好大破绽。
另外二女心有灵犀,同时出掌,击向破绽。却,忽然感到后背一寒。
两女立刻跃起斜纵,划出两道优美弧线,越过范哲和另一女子的头顶,于战圈外十数丈返过身形,同时喝骂:“这是哪个混蛋偷袭?”
黑衣范虎左手持短刀,护在胸前,右手持长刀,指向二女,目光灼灼,脸色阴狠,口中发出“嗬嗬”低吼,就像择人而噬的猎豹,一触即发。
范哲对上方的情形视而不见,只将法力催至最高,在与黄衫女子相距三尺时,暴喝一声:“纳命来!”
黑白箭矢彻底成型,怒射而出,所有元气集聚其上,给它加上了一条流光焰尾。
黄衫女子脸色剧变,想要挪转身形,又为拳风所制,僵不能动。危急之间,她接连抛出十数件法器抵挡,五彩斑斓,分外好看。
然而,等那斑斓散去,她轻呼一声,呆滞当场,胸口处有一碗大血洞,伤口处呈焦灼状态,连鲜血也未曾喷出一滴!
另外二女早已和范虎战作一团。她们身法轻盈多变,功力明显高了半截。范虎的刀诀终是新学,而神识与身躯尚未能融合彻底,所以常常给二女逃了出去,急得他连连低吼。
范哲放任虎卫磨练神通,此时早搜出对面女子的储物袋,翻看过后从中拣出一面秀气的腰牌,上面刻着三个小字。待看清字眼,他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