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一直在指环内打坐练功,闲暇之时,便和范虎过上两招,顺便从他身上偷学一些山海宗的特殊法门。
那魂魄只能查到法门名称,就算能看到范虎耍上三招两式,也是徒有其表。不过,这就足够了。只要范哲说出招式名称,范虎会立刻照着演练出来。
虽然范哲所能领会的不多,但是开了眼界。
一个月后,任范哲说出任何山海宗的法门,范虎皆一脸木然。范哲这才遁出指环,直奔玄京城东的山海宗驿站。
玄京城东面住的大多都是皇亲贵胄,巷道开阔,府邸庄严,日夜都有甲胄俱全的巡逻卫队。平时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以车马居多。偶尔见到几名皂服小吏,也是行色匆匆,该是哪家派出来递送消息的差官。
范哲在一个僻静的拐角处现出形迹,穿过宽阔的街道,径直走向对面的一户高墙大院。
府门并无匾额,门口也无任何守卫,只有两头石刻的狮子,分立左右,乍看上去与别家并无不同。但如果细看两眼,当可察知,这座府邸无时不刻都在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法力波动,寻常人等根本不能靠近。
范哲现在是山海宗弟子的身份,心中不虚。他抬腿走到府门面前,也不敲门,直接使了个身法,从门缝中一穿而过。
刚刚落到院内,迎面是一扇巨大的石制屏风,精雕细琢,匠心独具。范哲本想绕过屏风,但只看了屏风一眼,便挪不开脚步了。
屏风上雕刻的是巨幅山水,祥云异兽,俱以青白石料刻成,或浮雕,或深凿,或镂空,经洒入院内的阳光一照,立时呈现出色彩斑驳的光影。
而那光影有着极其玄妙的线条,间架明显,结构分明,就如同一条神龙遨游九天,神骏无匹,——这是某种特制符纹,也是画就符箓的关键。
范哲虽不修符法,也略知一二。只这一手本事,山海宗无愧是玄门大派之一。
“哎呀,在下不知范师叔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师叔恕罪!”
听到李顺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范哲一惊。自己方才被符箓所迷,倘若有人偷袭,定会被其得手。当下稳了稳心神,偏头看去,正看到李顺带着笑脸,恭恭敬敬的行礼。
“师侄不必太过客气,我不过刚刚入门,以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向你请教。”范哲直言不讳,认准自己现在就是山海宗弟子。
“哪里哪里,师叔这边请。”李顺伸手一引,“我们掌柜的前不久出去办事,还没回来,这里现在全由我一人打点。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师叔不要怪罪。”
说着径自绕过屏风,在前方带路。
范哲抬腿跟了上去,暗暗撇嘴,心说,这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怪不得会被派到此处,指不定在京城里学了多少客套话。
两人行过百丈,很快来到一间宽敞的大堂。
与寻常府邸不同,堂内设置成店铺样式,左右两面都是高高的货架,上面陈列着许多凡俗所用的珍奇物品,多是茶具摆件。
在正前方设有茶几蒲团,上有茶炉茶具和一方棋盘。蒲团旁边还摆着精巧香炉,袅袅青烟从镂空雕刻中升腾而出,气味沁人心脾。
这里正有三两个伙计在清洁货架,都挂着山海宗的腰牌,穿着蓝白衣衫,面相年轻,神情严肃。
李顺将范哲让到茶几一旁,喊了个小伙计烧茶,随后盘坐对面,笑着问道:“范师叔,怎没见宋师叔一同前来?”
范哲面不红气不喘,淡然答道:“我正要和你说起此事。”说着取出练英奇所写的信件,递了过去,同时说道:“想必你也知道宋师兄来到玄京城的目的。前阵子那凡人陈斌不幸毙命,贼人为宋师兄所杀。他自觉有负师尊所托,非要出门历练。”
练英奇所写的信件中带有一枚玉佩以及一副地图,托请范哲寻找宋庆虎下落的密信就藏在地图内。范哲自是把玉佩和地图扣下,只把那封信交了出来。
而李顺一直驻扎在玄京城内,不可能不知道宋庆虎的真实目的,所以没必要隐瞒,反而露怯。
“哦?”李顺取出信件,展开观看,不多时便看完。他将信纸递还,皱着眉头问道:“陈斌死了?师叔可知详情吗?”
范哲将信重新收好,“不知,此事全由宋师兄一人打理。我见他心情不好,又劝阻不住,这才和你说上一声。对了,我不久后也要离开玄京,暂时还不能回归宗门。你这就替我写两封书信,告知我师姐和师父吧。”
李顺痛快应喏,吩咐烧茶的伙计取来纸笔。
那小伙计刚刚烧好茶水,分给二人,一听又要去拿纸笔,脸上立时露出几分不悦,被范哲看了个正着。
李顺恍若不察,喝了口茶水后说:“师叔,现在外面的风声有些紧。据我收到的线报,邪派那边最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竟相继跑到这边闹事。我看那陈斌就是为邪派所杀。”
范哲暗赞此人心思机敏,口中却敷衍着叹息一声,没有接茬。
不多时伙计拿来纸笔,李顺接过,挪开茶杯,铺平纸张,提笔时问道:“还请师叔诉说,我来记录便是。”
范哲见到这一幕,立时想起当初的自己也是这般替人写信,不禁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当下闭上眼睛,装作思考,稳了心神后再睁开眼睛,说道:“第一封信写给练师姐,就写,师弟范哲愧对师姐所托,没有将陈斌照料好,等回归宗门再找师姐请罪。是了,宋师兄说这物事带在身边无用,所以物归原主。”
李顺迟疑一瞬,仍旧落笔。范哲见他运笔如飞,字迹刚劲有力,比自己强上许多,但又比书呆子老爹差得太远,不由一笑。
李顺写完后,将信递过来让范哲查看。范哲摇头。李顺会意,将信折好放于一旁,又重新取过一张新的信纸,在茶几上铺平。
“第二封信是写给我师父周伯涛的。”范哲故作沉吟,片刻后才说,“师父,宋师兄非要出门历练,徒弟范哲实在无能,打他不过,留他不住,说服不了,只能作罢。徒弟要回乡祭祖,少则两月,多则三月,立可回转宗门,那时自会来师父面前领罪。”
李顺连啧两声,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笑意。范哲看了他一眼,他立时低下头去,再次运笔如飞。
范哲心下奇怪,便问:“你笑个甚?”